此人实力应在元婴上乘,加上他浑身散发的邪气莫非这就是导致云京人陷入昏睡的罪魁祸首
黝黑雾气宛如幕布,将那人模糊成遥遥一团影子。
她将全部注意力汇集于鬼哭刀,斩落无数尖刃一般袭来的邪气,又一次挥刀之时,突然感到身后猝然而至的幽然冷风。
在他们背后还有一个人
最为诡异的是,当另一人现身的瞬间,谢镜辞再清楚不过地感应到,那道浓郁邪气猛然一转――
竟如同附身一般,来到了刚出现的那人身上。
速度太快,来不及转身。
她心口一凛,在邪气轰然逼近之际,闻见一息熟悉的树木清香。
万幸巷道之中仍有住户,那人正欲再次动手,不远处的人家推开了窗。
不过转瞬,两个身份不明的男人便消匿了行踪,谢镜辞伸手探去,正好接住颓然倒下的裴渡。
他替她挡下了突如其来的那一击。
“哦哦哦,这个就是邪气入体嘛”
深夜的谢府灯火通明,蔺缺被谢疏火急火燎地请来,只需往床铺看上一眼,便笃定下了结论“和城里那些昏睡的人一模一样――你们遇上幕后黑手了”
谢镜辞有些丧气“没看清楚模样。”
她稍作停顿,眸光一动“不过裴渡说过,那是他曾经认识的人。”
若想得到更多线索,还得等他醒来,再一一询问。
“你们算是运气不错,今日一早的时候,这秘术被我找到了破解的法子。”
蔺缺笑笑“我会先替他祛除邪气,然后寻一个人进入裴公子梦里。梦中灾厄众多,不知在场诸位,可有人愿意前去”
裴渡做的是噩梦。
从他眉头紧拧、面色惨败的模样就能看出来,这场梦应该的确惨烈。
谢镜辞几乎瞬间接话“我去。”
裴渡毕竟是因为她,才平白无故挨了那么一击。
吊儿郎当的医圣似是早就料到这个结果,闻言眯了双眼,轻声笑道“谢小姐,梦里存有诸多变数,无论发生何事,还请莫要慌张。”
裴渡浑身都在疼。
撕裂般的剧痛啃咬着五脏六腑,当他竭力呼吸,能听见自胸腔里传来的、类似于碎纸片彼此相撞的闷然声响。
此地乃禁地鬼冢,万魔汇聚之处。
自他被裴风南击落山崖,已过了不知多少时日。
有人结伴来猎杀或羞辱他,亦有魔物将他视为还算可口的食物,无一例外,都被他反杀于深渊之下。
没有人愿意帮他。
甚至于连看他一眼,都嫌浪费时间,污了眼睛。
满身是血的少年抹去唇边血迹,垂眸打量自己一眼。
他已经持续了不知多少时日的厮杀,饿了便吞下魔物的尸体充饥,一身白衣被血染成暗红,衣物下的身体更是千疮百孔、丑陋至极。
耳边充斥着梦魇般的幻听,在无尽杀戮里,那些死去的人神情轻蔑,叫他废物或杀人魔,嘲讽他可悲得近乎于可笑的境遇,哈哈大笑。
四周尽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他的内心被孤独与自厌填满,只剩下狂乱杀伐,没有人
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在意跌入泥泞的怪物。
可不知为何,在他心底深处,总有道声音在一遍遍告诉他,不是这样。
又是一只邪魔被利刃撕裂,裴渡双目空茫,在黄昏的血色中握紧手中长刀。
长刀。
不对他向来惯用剑。
用刀的不是他,那个人另有身份与名姓――可他怎么会全然记不起来。
耳边又传来裴风南的怒喝“废物这招剑法都学不会,我养你有什么用”
他为何会没日没夜地练剑。
他挥动长剑时,心心念念的是属于谁的遥不可及的影子。
“冒牌货。”
白婉的冷笑声声叩击耳膜“只不过是个替身,没了那张脸,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不是的。
那个人只认得他,总是懒洋洋地一抬眼“喂,裴渡。”
“没人会来帮你。”
被他杀掉的匪贼哑声大笑“还记得你最初的身份吗微不足道的蚂蚁,就该一辈子被踩在别人的脚底下”
不对。
从最初见面的那一刻起那个人就朝卑微如蚂蚁的他伸出了手。
为触碰到那只手,他赌上了自己的一生。
一切都不应当是眼前这样。
没有她存在过的世界宛如噩梦他怎能忘记她。
梦境摇摇欲坠,裴渡心脏狂跳。
那个人的名字是――
“喂,裴渡。”
如同长河骤断,巍巍雪峰轰然消融,当这道声音响起,翻天覆地,一切渺茫的追寻都有了归宿。
少年身形陡然怔住。
站在他身后的谢镜辞同样有些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