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抵住他喉咙,还欲再开口,听见门外传来众多杂乱的脚步声。
她猜出来人身份,嗓音很淡“芜城里的人来了,知道应该怎么说么”
她没用太大力道,刀尖冷冷闪着光,刺在皮肤上,惹来针扎般的微痛。
江屠被腹部的豁口疼得死去活来,哪里有心思去思考其它,赶忙颤声道“我我我知道我知道”
以付南星和闻讯而来的莫霄阳为首,芜城里百姓赶到的时机,比谢镜辞想象中要早一些――楼里的守卫们从未见过如此浩浩荡荡的架势,被越来越多的人潮吓到怀疑人生,最初还象征性地抵抗一番,后来实在支撑不下去,干脆选择放弃。
更何况顶楼一直传来房屋坍塌碎裂的声音,整栋揽月阁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为城主打工哪里有保住小命重要,当务之急是赶紧马不停蹄地逃。
裴渡体弱,此时修为尚未恢复,不够御剑飞行,只能随其他人一并登楼。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谢镜辞在拿命打架,他的脸色却比她更加苍白,见她受了伤,立马褪下外衫,搭在被划破几条裂口的长裙上“谢小姐――”
“我没事。”
她对此不甚在意,低头望一眼地上的江屠“还记得要说些什么吗”
在场的百姓们大多见过付潮生遗体,皆是强忍着怒火站在门口,有几个脾气暴躁的,也顾不得去想其它,直接抡起拳头往这边走。
江屠被吓得往谢镜辞身后一缩“别别别停停停我说,我都说”
他顿了顿,在片刻沉默后,终于艰涩开口“是我”
江屠恨得咬牙切齿,奈何被谢镜辞拿刀抵着脖子,只得从喉咙里呕出一口鲜血,哑声继续道“是我杀了付潮生。当年我从金武真那里得来消息,说有个实力超强的刀客会来对我下手我也是迫不得已的要怪就怪金武真他才是背叛了所有人的叛徒,连我都看不起他呸,那个废物”
谢镜辞不耐烦,手上用力“别说废话。”
他只得停下对金武真的辱骂“他说我很可能打不过那个人,于是我就想了个法子你们应该都知道了,我在打斗时突然抽身,破坏身侧围墙,他没有办法,只能拿身体去堵”
江屠不敢去瞧那些人的视线,捂着肚子上的伤口,突然加重语气“我不是个东西,我不是人我知道我有罪,别、别杀我,成不成我也是无可奈何,你们想想,城主啊,巩固民心很重要的,总不能任由所有人造反啊。”
他平日里趾高气昂,如今身受重伤、修为大损,态度竟然转变得如此之快。
不愧是从最底层慢慢爬上去的狠角色,这人真是能屈能伸。
掩埋了五十年的真相,借着罪魁祸首的口,终于被缓缓揭开。暴怒的民众们忽然失了声音,一动不动站在门前,在长久的静默里,有个女人倏地落下眼泪“你这个混蛋”
谢镜辞缓声道“付潮生赢了,对不对”
“对。”
承认这件事,于他而言是种难以言喻的耻辱。
江屠声线和身体都在颤抖“我当时被他重创,眼看即将落败,才才选择了那个下下之策。”
等他的嗓音落下,颓圮的楼阁里,便只剩下被压抑着的、越来越多的哭声。
哪怕是最沉默寡言的冷峻汉子,也不由眼眶泛红。
付潮生赢了。
他是个无往不胜的英雄,自始至终。
“江屠灵力大损,短时间内再无威胁。”
周慎被莫霄阳从地上搀扶着站起,抹去嘴角血迹。
他没再如往常那般吊儿郎当地笑,眉眼深邃静默,哑声道“付潮生他在哪儿”
周慎不似温妙柔那般,拥有广阔的情报网,能查出金武真身份存疑。
他在芜城中举目无亲,唯一关系亲近的,只有最好的朋友付潮生。因而当付潮生离奇失踪、全城疯传他向江屠妥协时,周慎茫然四顾,寻不见任何与之相关的线索。
对于这件事,他对真相自始至终一无所知,却也五十年如一日地,始终坚信着友人。
如同行走在无边暗夜中的旅人,虽然见不到一丝微光,却有着一往无前的道路。
周慎早早去了揽月阁,因此并不知道付潮生的最后踪迹,等谢镜辞粗略解释,男人沉默半晌,终是长叹一口气,涩然道“带我去看看他吧。”
于是一行人再度出发,前往城墙边。
一并被带上的还有江屠,百姓们一致坚持,要让他去城墙边谢罪。
仅仅一夜之间,有太多事情天翻地覆。
自揽月阁长长的阶梯往下时,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四下皆是静谧。
“我有一点想不通。”
谢镜辞用传音问道“温姐姐,你没有想过,去找周馆主合作击溃江屠吗”
“周慎那副样子,看上去就叫人来气,谁愿意跟他提合作啊。”
温妙柔冷哼一声“而且我虽然与付潮生认识,和他却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江屠在城里安插了不知道多少眼线和卧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