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宅邸, 长平县主接待林福的地方依旧是前头正堂, 不过这次同她一道的不再是她的那些妯娌, 而是仪宾白池舟。
白氏的老祖宗当年能尚公主, 才情相貌自然不会差,白仪宾也是相貌堂堂芝兰玉树的人物, 与长平县主站在一起,俨然一对璧人。
不过细细瞧就能瞧出来,两人眉眼间的疏离, 站在一起中间的距离都能再挤进一个人。
分明一对怨偶,貌不合, 神亦离。
“县主。”林福今日没有再穿襦裙, 而是一身襕衫锦袍,领襟滚了绒绒的银狐毛, 衬得她面如冠玉, 拱手行礼, 宽袍大袖随之行云流水一摆,端得是一派名士风流姿态。
“阿福,你可算来了。”长平县主上前握住林福的手, 亲热说道“我前些日子便想请你来说说话, 但想着你定忙得很,便没让人去打扰你了。”
林福笑道“说什么打扰不打扰, 县主相邀,风霜雨雪我都是我来的。”
长平县主笑弯了眼,把林福拉到了堂上主位旁, 才指着白池舟说“这是外子,白池舟。”
在一旁等着的白池舟笑着拱手“林长史,久仰大名。”
林福回礼拱手“不敢当,白仪宾风采非凡,闻名不如见面。”
“坐下说话吧。”长平县主说道,旋即在主位上落座。
白池舟却顿了一下,没坐在另一张椅子上,而是脚步一转坐在了左下首位。
林福诧异了一瞬,下意识看向长平县主,就见她拿起绢帕半掩嘴角,没有被掩住的那半勾出一个讽刺的笑。
林福在右下首位坐下,有侍女端来热茶和点心,她借着喝茶的动作不动声色观察白池舟。
白氏乃扬州豪商之首,几代累积下来的财富难以想象,士农工商,虽然商人身份低贱,但白氏还有一个宗室的名头,比起其他商贾多了一份优越,做起生意来谁能不给面子。
本来白氏都已经是边缘化的宗室了,白氏老祖宗那位驸马都尉过世后,朝廷收回了爵位,白氏在京城都快查无此族了,偏偏,白氏这一代的嫡长子白池舟娶了长平县主,扬州白氏又在皇族宗室里刷了存在感。
“本官来扬州之前,与家父一起去往襄武郡王府赴宴,郡王在席间还说起了白仪宾。”林福放下茶盏,说道。
白池舟笑问“不知岳父大人说在下什么了”
“郡王说,当年为县主择婿,听人说起白仪宾赞不绝口,又看过画像觉得是一表人才,因此才在那么多青年才俊里挑中了白仪宾。”林福不紧不慢说“倒是本官不在京城长大,孤陋寡闻了,在县主出嫁前都不知扬州白氏是皇家宗室呢。”
白池舟笑了一下,说道“白家这些年的确远离京城,不过在下倒是对林长史之名如雷贯耳。”
林福说“不说番邦,就咱们大周,谁要是对本官的名字不如雷贯耳,反倒是奇怪了。”
白池舟脸上笑容僵硬一瞬“”
他大概想的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之人”,但这话不好说也不能说,就只能撑着脸笑。
长平县主再度用绢帕掩着半边嘴,没遮掩的半边是一个愉悦的弧度。
“这谁都有孤陋寡闻的时候,”长平县主说“我当年出嫁前,也是不知道还有白氏这么一支宗室呢。”
白池舟脸上的笑容维持不住了,他转头对长平县主说“这倒是为夫的不是,多年来少往京城去,不然也能早些领略县主当年的风采,实为生平憾事。”
长平县主冷哂“仪宾不必遗憾,倘若我早些见到你,指不定我就不会嫁与你了。所以说,万般皆是命。”
白池舟轻笑“县主说得对。”
长平县主脸拉了下来,看也不看白池舟,后者脸上笑容愉悦了几分。
林福暗叹于心,远嫁千里,身旁一个亲人也无,又所嫁非人,难怪长平县主要比以前更加嚣张跋扈,否则这日子要怎么过。
“说起来也巧,前几日本官去巡察盐务,在广陵盐仓遇上白仪宾的兄弟。”林福忽然说道。
白池舟愣了一下,才说“小弟的确在广陵盐仓当差,他没给林长史添什么麻烦吧”
“添麻烦倒不至于,令弟嚣张跋扈倒是真的。”林福说“本官到时,正巧遇上令弟伙同几人欺压新来的同僚,那嘴脸,让本官记忆深刻呐。”
白池舟闻言,立刻起身向林福拱手赔罪“小弟无状,冲撞了林长史,在下定会好生教训他的。”
林福呵一声笑“那倒是不必,令弟也没有冲撞本官。人家苦主都不敢追究,本官不过有感而发罢了。”
白池舟脸上那种在林福看来油腻有欠揍的笑容没了。
长平县主见状,发出好大一声“嗤”。
白池舟脸彻底黑了,生硬道“即使林长史不追究,小弟错了就是错了,该受的教训是少不了的,否则外头人说的,不就是小弟仗着自己是宗室、家中与襄武郡王有姻亲而胡作非为。”
“白池舟,你”长平县主霍然站起来,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