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芷自觉自己已经发现真相, 怒视着孟泰初“如今主公尚在, 孟大将军竟就已经按捺不住了吗我是萧家大夫人, 你可知抓了我会有什么后果你不要命了”
“主公你说萧俨”孟泰初咀嚼着这个字眼, 唇边勾起一个讽刺又怜悯的弧度。
林芷听他直呼家主名讳,心下咯噔一声。
他身后的副将全程看着林芷上蹿下跳,都到了这份上还耍她那大夫人的威风, 早就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道“夫人,您还不知道吧萧家家主早在昨晚就收拾包袱落荒而逃了。我们主公心善, 念在父女一场,放了他一马, 眼下, 他怕是已经走出数百里开外了”
林芷大骇“什么”
“不, 不可能, 这不可能”
这消息陡然砸下来, 直砸得她面白如纸,再维持不住端庄骄矜的贵妇仪态。
她死死盯着说话的那名副将,突然冲上去似要扑打他。孟泰初眼疾手快地将她拉住, 下属机灵地给他递上绳子, 他也无甚怜香惜玉之心,按照乡下捆猪的方法将林芷牢实地捆了起来。
林芷拼命挣扎, 却终是徒劳。只能不顾世家贵妇的体面,冲着那副将市井泼妇似的大吼“你在骗我,你和孟泰初一起骗我你们把我夫君怎么样了啊”
那副将无语地瞥了她一眼“我说夫人, 我叫你一声夫人,是顾忌着你终究是我们主公的亲娘,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骗你你身上有什么值得我们骗的我凭什么大费周章编这么个故事来骗你凭你是个阶下囚吗”
他说完又“呵”了一声,眼角眉梢都透着浓浓的不屑。
林芷何曾被人这样轻视过
她向来看不起武夫,只觉得他们粗蛮鲁莽又不知礼仪,何曾想过,自己有一天竟会被过去压根儿瞧不上的人当面讽刺
她觉得屈辱极了,恨恨道“你们胆子这样大,不顾萧家,竟连林家也不顾了吗孟泰初,我警告你,你今后若还想在安州立足,便趁早把我放了,否则,没有林家的支持,你以为你在安州能成什么事”
林芷这话说得不错。林家在安州盘踞多年,说是地头蛇也不为过。谁若想在安州立足,还真越不过林家去。
但可惜,她估错了自己的分量,也算错了林嵩的心思。
“这就不劳操心了。”孟泰初漫不经心道,“林家主是当世俊杰,自然懂得择木而栖。一个愚蠢又恶毒的外孙,和一个智勇无双、民心所至的外孙女,但凡是个聪明人,大约都知道该怎么选。”
言下之意,便是林芷是个蠢货了。
然而林芷却已没有心思去计较他话外的嘲讽。孟泰初的话让她整个人彻底僵住,如同坠入冰窖,连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了一般,从内到外冷得厉害。
竟、竟连爹爹也放弃她了吗
虽然当初窦军围城、安州危在旦夕时,林芷也曾想过抛下林家独自逃回幽州,可她却从没想过,有一天她竟也会变成被抛弃的那一个。
从她记事起,林家和爹爹就一直是她最坚实的后盾,她也一直为自己身为林家嫡女为荣。
可现在突然有人说,爹爹放弃她了
哈,怎么可能呢
林芷一双漂亮的鹿眼里满是茫然惊惶,竟大颗大颗涌出泪来。
知晓萧俨抛下她独自离开时,她还只是有些害怕罢了,可眼下听到林嵩也打算弃她于不顾的消息,她竟前所未有地感到了恐惧,仿佛自己成了茫茫大海上抓着仅有的一块浮木的失路人,不知前路在何方,终将被这无边大海吞噬。
而很快她就发现,连她以为抓住的的浮木,也只不过是她自以为是的幻象罢了。
孟泰初将她押到大牢。林芷一路上精神都恍恍惚惚的,可在看清牢里那个披散着头发、形容狼狈的身影后,她却陡然回过神来,扑上去趴在牢门边惊慌失措“屿儿是你吗,屿儿”
牢里那个带着手铐脚镣倚在角落打瞌睡的人被这声音吵醒,不耐烦地睁眼望来,那双睡意朦胧的眼却在下一秒露出惊愕“娘”
林芷一瞬间泪如雨下“是我,是娘”
“你爹抛下我也便罢了,你是他唯一的嫡子,他怎么也狠得下心把你丢在安州如今萧韫恨我们母子二人入骨,往后可怎么办才好”
林芷泣不成声,神色间满是绝望哀戚“我可怜的儿”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到了最坏的境界,被丈夫和家族先后抛弃,心中唯一的盼想也只有等亲儿寻得时机再来救她。
可在牢里见到萧屿那一刻,她便知道自己错了,萧俨压根就不在乎这个嫡子,竟丢下他独自逃跑。眼下他们母子二人都已沦为阶下囚,前路又还有什么希望可言
林芷想到自己黑暗无光的未来,想到下半生很可能就要在牢里度过,悲从中来,几乎就此昏厥过去。
巨大的绝望淹没下,她连关心一下萧屿的状况、问一问他在这里可否受刑都忘了,只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久久难以自拔。
孟泰初自认自己不是那等冷血无情的长官,眼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