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望与欲求,有什么分别呢
夜漏滴尽,宵禁结束。
天已经亮了,柳叶桃熄灭了最后一盏灯,盯着灯芯上的一缕青烟发呆。她还是很困、很累,但是却并不想睡,也睡不着。
昨天晚上那九盏灯直到后半夜才点起,柳穿鱼应该已经知道了,她今天一定会回来的。
这让柳叶桃生出畏惧与焦虑来,但同时又有些喜悦。
柳穿鱼已经有两天没回来了,她上次离开的时候,足足过了七天才回来,回来只待了两天就又走了。她离开的时间越来越长,回来的时间却越来越短。会不会有一天,她离开后就再也不回来了会不会抛下她独自一人
比起柳穿鱼生气时的可怕模样,柳叶桃更害怕这个。
她从出生起就被抛弃,从记事起就在颠沛流离,但那时有师父、有姐姐,哪怕没有固定的居所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并不需要一栋房子才能感到安心,有家人在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她想要的并不多,哪怕就是像以前那样四处卖艺居无定所,只要师父和姐姐都在就好。可愿望之所以被称之为愿望,就是因为没有达成。她没有办法回到过去,可也不想再失去更多了。
师父已经不在了,她只剩下姐姐了。
灯芯上的一缕青烟很快就散了,柳叶桃嘴唇抿得紧紧的,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投出颤动的阴影。她受不了再失去姐姐了。
她理了理一宿过后有些凌乱的衣衫和头发,走出屋找到丁芹和白鸿。
“你们、你们能不能不要告诉姐姐我请你们来是干嘛的”她请求道,“我就说你们是我的朋友,暂时在这里借住几天。”
丁芹和白鸿都应了下来。
没过多久,柳穿鱼就回来了,看时间,她应该是宵禁刚结束就开始往这边赶。
就像丁芹在因果中见到的那样,柳穿鱼是个相貌很不起眼的人,眉目寡淡,没有任何能让人记忆深刻的点,她若是愿意笑一笑,或许还能为这张平平无奇的脸增加点光彩,可她的嘴角生来就是向下的,眉宇间皱出刻痕,显出不近人情的严肃,而人一旦严肃起来,就不可亲了。
柳穿鱼走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丁芹和白鸿,她径直走向柳叶桃的屋子。
柳叶桃听见声音,她推开门,就看见走过来的柳穿鱼“姐”
“昨天晚上为什么没点灯”柳穿鱼打断她,声音又冷又冰。
柳叶桃眼底的那点喜悦霎时就散了,她咬着嘴唇,道“我、我有点灯的,就是昨天下午太困了,就、就不小心睡着了,等我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柳穿鱼的声音更冰了,声音里的怒气让人害怕“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无论发生什么,只要天黑了,就必须要点灯”
柳叶桃畏怯地看着她“有,但我”
“你既然感觉到很困,又已经到了下午,为什么不先点起灯再睡”柳穿鱼一句紧跟着一句逼问道。
“我、我”柳叶桃被逼问得慌乱不堪。
正在这时,丁芹和白鸿推开旁边的屋门走了出来。
柳穿鱼霎时转身面对她们,紧绷道“你们是什么人”
“她们是我的朋友,暂时在这里借住几天。”柳叶桃慌忙解释道。
柳穿鱼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理她,又转回来紧紧盯着丁芹和白鸿“我没见过你们。”
“也许是因为我们认识的那几天里,你正好不在。”丁芹平和地解释道,像是没感受到柳穿鱼的警惕与敌意一样。
白鸿没有说话,她的肩上停着鶌鶋的魂魄,而柳穿鱼对此毫无所觉。柳穿鱼身上只有一点粗浅的修行痕迹,她连第一缕法力都还没有修出来,还停留在最开始的调心阶段。这与鶌鶋的话对应得上,她的确是才开始修行没多久,甚至连阴魂都无法觉察。
她对柳叶桃的态度,简直像是对待仇人。刚刚她扭头看柳叶桃的那一眼,眼神里不见任何温情,只有疑虑、厌恶、恐惧,可似乎还有一点愧疚。
丁芹手指轻轻勾动,空中荡开无形的波纹。柳穿鱼的怒、柳叶桃的惧,还有鶌鶋的怨,霎时随之一动,像落在水中的三块石,激起一圈圈涟漪,又互相交融在一起,荡开奇异的频率。
在将三个魂灵裹如密茧的因果线中,有一段共同连接着三方的因果随之一颤。
丁芹霎时捕捉到了这段因果,目光落入其中。
乌头山上人们是这样称呼那座山的,因为这座山山势险峻,多有裸露的黑色岩石,在山顶的地方,甚至少有泥土不生草木,只有大块乌黑的山石,所以被称作乌头山。
因为贫瘠险恶,所以山中少有人来,因为少有人来,所以成了鶌鶋隐匿的好地方。
至于柳叶桃和柳穿鱼为什么会来到乌头山中,那是一个巧合。那时候们的师父已经病逝了,只剩下两个姑娘相依为命。
两个人一不小心迷了路,就进了乌头山。
那时刚闹过蝗灾,正是最缺粮的时候,两人都很久没有吃东西了,她们都已经很脏、很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