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出自行车骑上就走,剩下林景智呆呆地站在原地,扶着林春雨的后背,半天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葛翠萍哼了一声,从屋里取出个破床单,胡乱包了几件衣服,一起扔给林景智“呶,别怪我没给你孝顺的机会,你这么喜欢你爷爷,那就带回家好好照顾,记得棉被要盖厚点,给他看病吃药,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不会放过你”
说完,葛翠萍返身把大门上锁,钥匙往兜里一放,“啪嗒啪嗒”地走得不见人影。只留下林春雨泪眼婆娑,抓着林景智的手哀求着“景智啊”
这么一个大活人,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塞到了自己手中,林景智被这一通操作惊住,一时半会不知如何应对。
不同意吧林正刚与葛翠萍都跑不见了,屋里也上了锁。
把老人放在门口外面春寒料峭,就这样坐在门口吹冷风,只怕半条命都得交代在这里。何况这么多人看着,林景智做不出这样的缺德事。
同意吧家里就一间屋子,陡然多个老人怎么安置孙文姣那边都没来得及商量,这可怎么办
林春雨自知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害怕被人丢下。他双手消瘦似枯枝,却死死地揪住林景智的手腕,根本不敢放开。他的眼白有些浑浊,呼出的气息急促,整个肺部急速扩张,发出“呵呵”的声响。
看到这样的爷爷,想到小时候父母责备自己之时,林春雨笑嘻嘻地打圆场“景智很听话咧,你们莫骂他。”趁没有人注意的时候,他会偷偷往自己口袋里塞饼干、糖,“快吃,莫给别人看见。”
作为林家的第一个孙子,林景智从爷爷那里得到的关爱最多,也对爷爷最有感情。
林春雨抬眼看向林景智,强忍着喉咙间的痒意,怕咳嗽太急惹人嫌,声线微弱而颤抖“景智啊,莫丢下爷爷”
林景智心中一酸,一咬牙将爷爷带回农场中学的宿舍。
正是傍晚时分,农场中学清明节放假,教工宿舍的走廊上有不少人在烧水、洗衣。见林景智用自行车带回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隔壁邻居都有些奇怪,问道“林老师,这位是”
林景智解释了一句“这是我爷爷。”他冲着一楼楼梯口喊了一声“文姣,文姣。”
孙文姣听到声音忙从屋里出来,脸上带笑“就回来”一句话还没说话,她的笑容忽然僵在脸上。
林景智一边停好自行车,一边道“文姣,先把爷爷安置好,等下我跟你解释。”
孙文姣是个贤惠人,看左右邻居都在观望,便点点头,将老人扶进屋坐好。
玥玥今天下午被林满慧带出去玩了,孙文姣正在家里整理衣服,摊在床上到处都是。
林春雨坐下之后,讨好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说“大孙媳妇,麻烦你了。”一句话说完,咳嗽声阵阵。
林景智走过来一边轻轻拍打他的后背,一边低声将今天遇到的事情告诉孙文姣。
孙文姣越听越来气,忍不住咬牙骂道“这都是什么人呐甩包袱甩得这么明显,真不要脸我们是孙子没错,可是再亲能亲得过儿子哪有亲儿子不养,把老父亲丢给孙子的道理”
她埋怨地看着林景智“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你还是太老实,被他们算计了。说不定他们早就安排好了,就等你上套呢。”
林景智低下头,长叹一声“那怎么办他们说完就跑了,抓都抓不着。我爷爷年纪大了,也经不起折腾啊。”
林春雨听到这里,心中又是愧又是悔,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景智啊,爷爷没有用,拖累你们了。”
一阵浓烈的老人味袭入鼻子,孙文姣看林春雨头发打结、胡子拉碴、皮肤干裂、枯瘦如柴、棉袄薄得像纸一样,显然没有被好好照顾。
她心肠软,向来看不得老人孩子受苦,便站起身,轻声道“我去烧水,你先给爷爷洗洗,换身干净暖和的衣裳,莫冻病了。后面的事情找弟弟妹妹们商量着办吧。”
夫妻俩同心协力,燃起炭盆,烧了热水,在屋里放了一大脚盆的热水,折腾了好一阵方才帮林春雨洗好了澡,擦干净头发,刮了胡子。
林春雨从里到外换了一身温暖干爽的衣服,短裤、棉毛衫、毛衣、棉袄,躺在床上,盖着软和厚实的大棉被,感觉自己焕然一新。
一个冬天,从来没有感觉过暖和的他终于手脚发热,不由得眼泪扑簌簌向下落,哆嗦着嘴唇连声道谢“景智,大孙媳妇,你们是好人呐,我谢谢你们。不冷了、我不冷了”
孙文姣拿过换下来的衣服出去洗,闻到一阵熏人的尿骚味,再一看,脏污得连原本的颜色都看不出来,气得咬牙骂“虐待老人,天打雷劈”
老人暂且是在林景智这里安置下来,好在林春雨虽说体弱、咳嗽,行动勉强还能自理,在床底下放个痰盂,夫妻俩勤快点收拾就行。
邻居们听说这件事,都十分气愤。
“欺负老实人咧。哪怕是在乡下,也没有越过儿子让孙子养老人的道理”
“还是领导干部呢,真不要脸你们到总场机关管委会去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