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上前跟她行礼。
他们叫她“姨母”,她第一次仔细打量两个孩子。
两人长得很像,长着孔家人和宋家人容貌上的优点,一样的漂亮。
行过礼,他们扑到了姐姐的床前说话。
宋溪话多,叽叽喳喳说了一堆,远洲就在一旁听着,却把自己的手炉塞进了姐姐的手里。
“娘亲暖手。”
姐姐爱怜地看着两个孩子,眼眶湿了湿
不多时,两个孩子走了。
姐姐又叫了她。
“兰霜,你看小溪和远洲多惹人疼,你若是嫁进宋家,这两个孩子都叫你母亲。没有比姨母做继母更好的了。等他们大一点,你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小溪和远洲还能带着弟弟妹妹一道玩,这多好呀孩子好,你也好,不比你嫁给那些穷书生要强得多吗”
姐姐拍着她的手,眼泪在眼眶打转。
彼时,小孔氏仿佛看到了姐姐口中那些场景。
宋家的主母成了她,一切别人羡慕的姐姐拥有的一切,都落到了她身上。
她心动了。
小孔氏想到从前的事情,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眼睛睁开同没睁,没什么区别,四处都是黑暗。
厚厚的窗纸透不进朦胧的月光,小孔氏在黑暗中睁大眼睛寻找光亮。
而她什么光亮都没寻到。
就如同她寻不到她姐说的、嫁进宋家的美好生活一样,她什么都没有,连属于她自己的孩子都没有。
都没有。
计英一直睡不着,她躺在床上脑袋发懵。
过了一个多时辰,宋远洲回来了。
计英装作自己睡着了,毫无动静。
她以为他会回到床上,困住她一般地箍着她入睡。
她想想就发自内心地不适。
可是床前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这声音说不出的熟悉,让计英忍不住想要转头看过去。
她到底忍不住看了,看到了铺在地上的被褥,看到了静默抱着被子准备躺下的男人。
宋远洲好似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过头看了过来。
计英被他看了个正着。
他微微笑了笑,或许感到了她的疑惑,他轻声道。
“你在这地铺上睡的那些夜晚,我会三倍还回去。”
他说完,没再有一句多言,吹熄了蜡烛,躺在了地铺上。
室内的冰鉴还在散发着冷气,伴随着幽香,有了几分计英刚来宋家时的感觉。
那位睡在地铺上的二爷闷闷咳了两声,好似怕出声太大惊了什么人,又闷闷地按了下去。
计英脑中更加发懵,不知过了多久才睡着了。
翌日一早,计英还没睡醒,就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
她听见了厚朴的声音。
“我要见英英姐”
计英假死之后,茯苓怕厚朴在歌风山房里面总是走不出悲伤情绪。
这孩子是个脑子一根筋的,茯苓便求了宋远洲把他放到了庄子里。
今日刚刚接回来。
他在外面大喊,计英和宋远洲都醒了过来。
厚朴是什么样的性子,两人都知道,立刻穿了衣裳见了厚朴。
厚朴见了计英先是哭,而后傻笑了起来,他从怀里掏出好几张画纸,每一张上面都有许多人,但也总有一个人的面目,只有轮廓却画不出来五官。
宋远洲在旁看着,回想起前段时日的事,心里的痛翻了上来。
他闷声咳喘。
计英也是鼻头一酸,拉住了厚朴的手。
厚朴又哭又笑,拉这计英往外走,要去拿了画笔把计英都画上。
茯苓也抹了眼泪。
宋远洲没有拦着,深深吸了口气吐出来。
他看着计英三人去了院子里,也没有追上去,在他们都走了之后,再次忍不住咳了起来。
黄普闻声端着药过来。
“二爷今日咳得有些厉害,定是昨晚在祠堂跪得太久了,还、还睡了地铺 房里冰鉴本就不利于二爷的病,二爷怎么还能睡地上呢”
黄普是一万个不明白。
他从小伺候宋远洲,晓得宋远洲这身子底子有多差,春夏秋冬多小心多谨慎,才能养好一点点。
现在,二爷居然跪了祠堂之后,睡在有冰鉴的房中地上。
宋远洲挥手让他不要多说。
“族里还有事,服侍我换了衣裳过去。”
宋远洲换了衣裳,走动之间双膝发疼,不仅发疼还冷得厉害。
他在疼痛中一步步走着。
他可以想象,当时的计英是如何的滋味。
他在院子中间站了一会,看到计英三人在竹林下画画,他心下说不出的安定。
虽然享受这安定就像站在刀尖,一不小心就会被刀穿了身。
宋远洲暂时离开了歌风山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