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尚道“他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他性情如此,却并非什么恶人。待他酒醒后,会与你道歉的。”
春华摇头,泪水又差点流下来了。
她盯着立在夜风中的少年郎君,惨然道“言二郎,为何我喜欢的郎君,不是你呢”
言尚愕然,眸子一缩。
春华抿了下唇,再次擦去眼中泪,转身出院,骑上马走了。
她心中之失落,言尚岂能明白
原来在刘文吉内心深处,一直在怨春华没有帮他。原来春华在他心中,已经有了很大的瑕疵啊。
春华一路落泪,一路骑马回公主府。回到府上,又怕公主问起,就与人说自己身体不适,早早躲回屋中去睡了。之后眼睛肿了两日没法见人,又是躲了公主好几日,就是后话了。
刘文吉酒醒后,从言尚那里知道自己醉酒时说了什么。言尚隐去了刘文吉对自己的不满,只说刘文吉说了什么伤春华心的话。
刘文吉慌了,连忙来公主府找春华道歉。
然而春华因为一直告病的缘故,既不去服侍公主,也不出去见刘文吉。刘文吉等了几日,渐渐绝望。
等春华的眼睛消肿了,到公主面前服侍的时候,得知他们要去参加曲江大宴。
春华为公主梳发,纳闷“为何我们要去参加曲江大宴”
每年烟水朦胧时,曲江之宴,是当年及第进士们的大宴。陛下亲自在曲江开宴,壮士、探花等进士在杏园办宴,朝廷为他们掏钱。每年的曲江大宴,都会邀请权贵们参加。
大多数权贵们,都愿意结识这些新晋进士,有的想招才,有的想招婿。
这几日,是状元、探花们最春风得意的时候了。
不过丹阳公主很少参加这样的宴。因为暮晚摇既不想从他们里面招驸马,也没有本事从其他权贵手里抢人才。那又何必去
所以春华没想到,暮晚摇郑重其事地说,她今年要去。
春华手中托着公主一路乌黑浓长的秀发,俯眼端详公主,心中一动“莫非殿下是为了言二郎”
没想到暮晚摇手中玩着一把玉白簪子,闻言居然眼皮一掀,笑吟吟“我是为了他呀。”
春华愕然,差点摔了手中梳子。
以为殿下对言二郎、对言二郎
暮晚摇却只是支着粉腮,眉梢含笑,盈盈道“哎呀,毕竟这两日,可能是咱们的言探花,最春风得意的时候了,少见两天,也许就再见不到了。”
春华茫然。
见暮晚摇幸灾乐祸“及第有什么了不起,风光几天而已,不还是做不了官么有追求呢,来巴结我。有傲骨呢,就多熬两年,等朝廷什么时候想起来他们这些进士了,再给他们安排官职。
“只要想想咱们脾气那么好的言二郎要在长安磋磨好多年,也许跟他那个没用的父亲一样熬不下去滚回岭南,我又同情他,又有点期待。”
春华嗔道“殿下你也太坏了”
其实丹阳公主说的不错。
大魏的官场制度就是这样。科考是道坎,过了这个坎后能不能当上官,又是一道坎,当了官后能不能向上升,再是一道新的坎。
多少人老死在长安,不能及第;多少及第进士撞破南墙四处求人,当不上官;而九品芝麻官,又也许熬一辈子,才能升个八品小官
不过呢。
其实如果真想当官,朝廷也是给开了门路的要么等几年,要么继续考。这一次的考,比科考难无数倍,而且不再是考诗赋了。
暮晚摇若有所思,想到那日在永寿寺里看到的言尚的宰相笏,她倒想看看,那个算的准不准,言二郎能不能熬过这道新关。
春华想到刘文吉说自己不帮他,便叹口气,对公主柔声“殿下明知道言二郎陷入新的难题,为何不直接帮他一把,反要他来求呢”
暮晚摇刷地拉下了脸。
不高兴道“我爱让他求,不行么”
侍女当即不敢再多话。
言尚及第后,给岭南去了信,告诉家中自己这边的消息。又问起兄长和嫂嫂的情况,问自己何时能抱上侄子;再严肃地督促三弟好好读书,读得差不多了就来长安科考,不要都十六七岁了,还整日拿着竹竿在乡间充当野大王跟小孩子玩。
最后提起小妹,言尚便温柔很多。他随信给家人带了礼物不提,更是专门给妹妹捎了许多长安这边的胭脂水粉、绫罗绸缎。言尚自己也不懂,就觉得什么好看,乱给妹妹买一气。
到最后,钱都花的差不多了,才意犹未尽地歇了。
而曲江大宴,言尚这个探花郎,当然是要去的。他也想打探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而且运气好,在曲江的紫云楼若是能够面圣,得到圣意恩赐直接当官,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么
曲江大宴,也许是他们这些新晋进士们,在及第那天面圣后,能够再次见到皇帝的唯一机会了。
毕竟上一次陛下高高在上,随意敷衍了他们两句;而这一次,陛下也许会来摆驾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