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地,粟米的心有些软。
而这样心软的心情,在当她与毛毛被对方抱进了小家边上的空牛圈,看着对方从她的柴火堆深处,扒拉出一破口袋,然后从里头掏出了一包包的糖果与糕点,一脸讨好期待的捧到他们姐弟俩面前,只祈求他们能吃一口的忐忑模样下,粟米先前所有的武装瞬间缴械。
她一个活了两辈子的老妖怪,再不会看人,一点子眼里见还是有的。
一个人的真心与假意,她难道还分不清
对方补丁打补丁的衣裳,破烂的口袋,残破的被褥,一看就很是穷困的样子。
可人家都如此穷困了,他却能从破口袋里,掏出在眼下所有人看来,都非常精贵的糖果与糕点来,还一心就期盼她跟毛毛能赏脸吃的样子,对方眼里的情绪不作假。
想着人家一等就是四天,自己又不在家,他也不可能会去粟喜河那个渣爹家里吃饭,那么这四天来,他是怎么过来的他吃什么,喝什么
倘若对方宁可饿着肚子,也不吃这看来就特特给他们,或者是他们的亲妈准备的东西
粟米承认,她动容了,在来人这接连的举动下,不多的话语终,粟米不知不觉间就接受了这个舅舅。
是啊,是舅舅
推开对方捧到自己跟前的糖果糕饼,粟米心里叹了口气,歪头看他,“你是我舅舅”
于三清闻言,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忍着心里再次翻腾的酸涩,低头紧紧闭了闭眼睛,把再次汹涌的泪意逼了回去,然后才抬起头,嘴边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连连点头。
“小米、毛毛是吗你们亲娘叫于春风,我叫于三清,是你们亲妈的大弟,我是你们的舅舅,亲舅舅”还是个懦弱狼狈的舅舅
“舅舅舅舅只是舅舅,为什么以前我娘走的时候,你都没有来”这是粟米最最在意的事情没有之一
被问到这个让于三清一生都过不去的坎,他没有选择逃避,脸上的苦涩更重,僵硬讨好的笑容转瞬化为痛苦,他忍住鼻酸,愧疚的解释。
“是啊,为什么舅舅没来是舅舅该死啊”
他不想跟孩子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来,毕竟在他看来,错了就是错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那是他对大姐永远的亏欠,不是两句话,不是一句身不由己就可以解释的过去的。
“小米,是舅舅不好,是舅舅的错,是就是对不起你们的娘,也对不起你们,都是舅舅不好”
看对方这个样子,还有他身边的破口袋,粟米一个过来人,脑海中不自觉的就脑补起了很多的画面。
她想着,当初对方之所以没来,也许也有着他的苦衷吧
毕竟眼下自己感受到的,这位舅舅心里的痛,眼里的悔,满身内疚的气息做不得假,这种发自内心的情绪,装那是装不出来的。
这么想着,粟米叹了口气,伸手小手,搂住对方僵硬的脖子,小嘴低低的安慰,“都过去了,舅舅能来就好。”
她不能代表小粟米与毛毛的亲娘去原谅,因为她没有这个权利。
只是让粟米都意想不到的是,当她认了这个舅舅,脱口而出舅舅能来就好时,边上一直不吭声的毛毛,终于是醒过了神来。
面对姐姐认可了的舅舅,面对来自亲舅舅的温暖怀抱时,过于早熟的毛毛,不知为何,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哇,舅舅,舅舅,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才来”难得说得健全的一句话,却是一声比一声委屈的质问。
是啊,委屈啊小家伙太委屈了
终于叫他遇着了一个,跟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看样子还挺关心爱护他们的亲人,毛毛难得的暴露出身为孩子的天性,放肆大胆的哭泣了起来。
小小年纪的毛毛,已经经历了太多,太多,有丧母之痛,有饿肚之愁,还有被打的切肤之痛
若不是自己这么个孤魂,阴差阳错的投身到小粟米的身体里,小家伙更是得遭遇失姐之悲
如果真是这样,许根本就等不到今日这位舅舅大人的出现,眼下迎接于三清这位来迟舅舅的,
会是亲姐于春风的天人永隔;
会是小外甥女的惨死;
更甚至会是幼小毛毛的早夭
“对不起毛毛,对不起,是舅舅错了,是舅舅来晚了”
一时间,四处透风的空荡荡柴房中,道歉声,哭泣声交错着,惹得本还在自家忙碌的黄菜花与粟喜召循声走了来。
当夫妻二人看到搂着两个孩子,一大两小相互依偎着嚎嚎大哭的情景,听着那大的一边哭一边不停道歉的话语,粟喜召夫妻二人眼中也露出深深的动容。
唉说来还是族弟粟喜河造下的孽啊
粟米本来是不想哭的,可这样的场景,处于这样的气氛中,听着身边弟弟的嚎哭,听着身边舅舅的啜泣,感受着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致歉声,粟米也忍不住的红了眼眶,掉了眼泪。
还是粟喜召看不下去了,出来打圆场。
“好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