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端福应了“那人每拐一个路口都毫不犹豫,像是提前规划好了逃遁路线,老奴记得他一共拐了四个路口,可就是要拐到第五个弯的时候,此人突然改而向右拐了,他这一顿,自然也就耽误了一会工夫,要不是老奴急着赶回玉真女冠观,说不定就顺势能追上他了。老奴记得那条巷子是蛾儿巷。”
杜庭兰咦了一声“蛾儿巷这名字好熟悉,恍惚在哪听过。”
滕玉意和滕绍齐齐看向杜庭兰,杜庭兰绞尽脑汁想了一阵,无奈道“一时想不起来了。”
“原本要左拐,突然改为右拐”滕玉意忖度着说,“要么就是走惯了,下意识按照原来的线路跑,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故意想迷惑我们”
滕绍点点头道“事不宜迟,阿爷立即着人去查,蛰伏在暗处自是难寻线索,一旦露了面就好说了,越往下查,破绽只会越多。”
忽又想起缘觉方丈今日说过的话,下意识转头凝视女儿,迟疑片刻,他开腔道“阿玉,你溺水那日可曾梦见了你阿娘”
滕玉意骇然“阿娘”
滕绍勉强笑了笑“你落水附近那间佛寺名叫菩提寺,说来甚巧,那年我们举家去扬州路过这间佛寺的时候,你阿娘曾带你去寺里赏花烧香,不过那时候你才四岁,记不起来也寻常。阿爷只是想问问,你溺水恰好是在这佛寺附近,过后你高烧发梦,可曾在梦里见到你阿娘”
滕玉意心里乱了起来,自从她醒来,梦里由来只有魑魅魍魉,哪曾见过她日思夜想的阿娘。
她失神许久,怅然摇了摇头“不曾梦见。”
滕绍默了默,哑声道“好,阿爷先走了。”
玄圃阁。
彭二娘望着满桌的甘脆肥醲,一个劲地嘟哝“失策了吧,失策了吧。阿姐准备了这么多好东西,人家两个小道士压根都不过来。”
彭花月淡定地翻了一页书,没答话。
彭锦绣嘟了嘟嘴,走过去将彭花月手里的书一把夺过来“自打来了长安之后,阿姐整日看书。你该不是看皇后殿下喜欢饱读诗书的娘子,也想临时抱佛脚吧。我们彭家久历戎行,连阿娘都是武将之女,从小我们就不爱念书,临时学也学不好的。”
彭花月横她一眼“拿来”
她这样疾言厉色,冷不丁把彭锦绣吓了一跳,她历来有点怕这个孪生姐姐,讪讪把书还回去,身子一歪坐到榻上,把脑袋凑到姐姐面前低声说“欸,李淮固何时跟那两个小道士这么熟了”
彭花月嗤笑“我哪儿知道。”
彭锦绣把玩着姐姐腰间那枚圆滚滚的葡萄纹银香囊“我知道阿姐为何不高兴,你多半是瞧上蔺承佑了吧”
彭花月一惊之下,连忙瞠圆眼睛“嘘”了一声“你给我小点声。隔墙有耳,这可不是在自己府邸里。”
彭锦绣咯咯笑着,悄声打趣阿姐“哦,我知道了,阿姐要么是想当太子妃,放心吧,无论你瞧上谁了,妹妹都不会跟你抢的,至于隔壁那个”
说着抬眉朝隔壁的方向一瞥“李三娘模样再好念书再多,也断乎争不过阿姐,我上回听阿娘说了,她阿爷嘛,从前不过是滕玉意她阿爷手下的一员副将,只因立了几次大功才被擢升起来的,这等暴发的新贵,怎能与我们彭家相提并论。”
彭花月细长的眼睛朝妹妹一溜,这番话倒叫她刮目相看,她忍不住放下书笑道“你呀,时而糊涂时而聪明的。”
她沉吟片刻,压低嗓门道“那后头那个呢她家可是世代功勋。”
彭锦绣心知姐姐指的是滕玉意,眨巴两下眼睛说“我正要同阿姐说这个,阿姐与其防备李三娘,倒不如多留神滕玉意,不说她阿爷滕绍了,她祖父滕元皓可是位列凌烟阁的国之重臣,当年滕家父子立下的战功,至今无人能撼动,论起在朝中的声望,滕家可历来不输彭家。皇后和成王妃若是要选儿媳妇,瞧上滕玉意可一点也不稀奇,阿姐你还记得么,上回在乐道山庄给书院拟名字,皇后可是拉着滕玉意的手问了好久的话”
彭花月缓缓颔首“说到这个,我怎么有点看不明白滕玉意,上回那样好的露脸机会,她好端端犯起了风疹,关键还做得不露痕迹锦绣你说,她到底是真倒霉,还是有心如此”
彭锦绣一愣“呀,阿姐不说我倒忘了,风疹哪会说犯就犯,要是她有心如此,只能说明她压根不想嫁入皇室阿姐你瞧,滕玉意整日吃酒玩乐,哪像个爱琢磨事的。”
彭花月却又道“但你别忘了,她跟段家已经退了亲了,滕将军总不能给女儿寻一门比镇国公府差的亲事,可如今放眼长安,除了皇室那几个,还有哪家比镇国公府门第还要高”
彭锦绣耸耸肩“滕玉意连段小将军那样的好亲事都说退就退,这样的脾性选夫婿未必要选高门,别忘了郑仆射还想过招卢进士呢。”
彭花月一怔,微微笑起来道“也对,说你糊涂吧,有时候看事倒比阿姐还明白。”
忽听对面传来说话声,听着像是李淮固送绝圣和弃智出来了。
彭花月欠身朝外头看了看,脸色再次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