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黑他都没处下手。如今不同了,说各种话的都有所谓执刀斧者,一是讽刺他身为势族,却涉足军事。二是说他专权,手握锋刃之下,台阁都无人敢说他了。
说到底,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许盈也不在意这个,所以自嘲笑过之后很快又说到了正事“上书中所言其他事也就罢了,早想过台阁会准,唯独官垦之事会答应的这样干脆,实在意外。”
关于官垦,无论南北,都是一件老大难的问题,只不过南北的难处完全不同。
所谓官垦,就是官方垦殖,形式上有些像井田制,然而内里却是完全不同的。井田制在当下是已经行不通的了,官垦在此时最有代表性的是当年夏侯家赖以起家的军垦,效果却是非常好的。
战乱之中被抛弃的土地由官方收拢,组织士兵农时耕种,闲时作战,甚至有些士兵后期完全转为了农夫。只不过他们并非某个地主的佃户,而是朝廷的佃户、军头的佃户。
北边的难处在于人多地少,南方的难处在于地广人稀。要搞官垦,前提是要有大量的土地,以及大量的人口北方中原地区开发的少,如果不是遇到连年战乱,精华地区的百姓流离的多,土地大量抛荒,也不存在能够搞官垦。
然而就是这样,北方搞官垦的土地还是不够,所以夏侯家当初搞官垦的时候也是和世家大族、地方豪强斗过。土地大量掌握在这些人手里,寻常百姓会抛荒,这些人却是轻易不会的。也幸亏那些年连年战乱,大家看不起兵头子,但刀锋在那时却是好用的,如此夏侯家才能推动军垦。
南方倒是不用愁土地,大量未开发的土地就在那里,配合南方比北方更好的水热条件,在开荒之后,收益明显要比北方更大。
许盈想在南方推动官垦,其一是为了北伐做准备。北伐需要大量的钱粮,官垦无疑是很好的策略。而且在如今世道,农事做得好还具有了另外的意义,能安定更多百姓,如不是这般,许盈其实有其他能筹措资财的法子。
这有点儿像后世,提倡发展实业,这样才能提高就业率,增加社会财富。而金融业等第三产业,虽然赚钱,但空心化的结果大家都是知道的。
其二,许盈也想借官垦解决隐匿人口的顽疾南方缺人口,搞官垦时地已经准备好了,人却不足。但南方并非一点儿多余人口没有,地方豪强、世家大族在自家的庄园里,在盐场附近的芦苇荡里,在许许多多的地方,都是有隐户的。
隐户相比起正经佃户,自身不用交口赋之类,也没有劳役户籍上没有的人,自然没有劳役,一些承受不了盘剥,又或者无所依凭的百姓就选择了成为隐户。隐户有的会生活在深山老林里,过着离群索居、自给自足的生活。这样的生活没有田园牧歌一般的诗意,辛劳又艰苦,但总能活下去。
而有的隐户却是依旧为地主耕种地主也愿意容纳这些人,隐户可比一般的佃户好控制多了基本上很容易转化为奴仆一样的存在。不过也不会真的转为奴仆,因为奴仆的户籍会挂在主家户籍之下,也是需要缴纳口赋之类的。
虽然主家是有身份的人家,会根据身份不同,有不同程度的免税,但免税的规模相比起这些人家僮仆的规模堪称杯水车薪而且就算免税之外还能瞒报一些,也没有使用隐户来的简单干脆啊
成为类似奴婢与佃户一样存在的隐户,有的是自愿的,有的是半被迫的。他们一方面并不愿意在摆脱了朝廷的盘剥后,又受地主的盘剥。但另一方面,他们其实也没有更好的活路,再加上地主挟从,也就这样了。
因为南方缺乏人口的关系,南方的地主们更有动力隐匿人口。不然的话,拥有的土地再多也没用,地主们总不能自己下地耕种罢,也耕种不了那么多土地
实行官垦,许盈愿意将条件定的优厚一些,并做出一些相关承诺。譬如垦殖几年之后,土地可以分配给参与垦殖的百姓,又比如许诺官方的赋税维持在什么水平事实上,如果不是现在需要,且千头万绪,各种事情都等着推动,许盈还想改革税制呢废掉口赋,直接摊丁入亩算了
只要给官垦足够的政策,又做好相关工作,隐户们但凡能了解到此事,都会尝试着报名官垦。一开始人或许不那么多,但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后面就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甚至于,佃户也会被吸引来。
而那些持观望态度,不太相信许盈的承诺,又或者就是对朝廷极度不信任的,他们不来官垦也不要紧。至少,有优惠的官垦在,地主怕佃户、隐户们都跑掉,总要施加一些恩惠,提高他们的待遇的。
这也算是变相改变百姓的生活了,也是一桩好事
自古以来,动到田地、人口的事都是大事,是要改变利益分配规则的所以相关政策,哪怕是明摆着对更多人有益,执行起来也不难的,也要迈过重重难关才能做起来无疾而终,最终也没有做起来的更多
所以许盈才惊讶,朝廷那边非常干脆地准了这件事。
听许盈说了自己的意外,罗真却是满不在乎地往身后椅背上一靠如今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