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春光正好时,往往是长城县上下吏员静极思动时猫了一个冬天了,现在是春暖花开时,便是公务在身,大家也要偷空踏青游览,与亲朋相约玩耍。但今年却是个例外,去岁年末封印后,旧县令任满升迁去了,朝廷便安排了新县令。
安排新县令本不是什么大事,长城县虽然不算富庶地方,但好歹是三吴之内,属于如今建邺朝廷的大后方这里的县令可不是那些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有的时候县令、县长只能空置。这里别说是县令了,就是别的属官,一旦没有了也得快些添补上
但今次这个新县令有些不寻常,倒是让县衙上下有些心理打鼓。
汉时,甚至大夏时期至大周早期,县令、县长都是人人争相去做的官职。这种地方官容易出政绩,还很锻炼人,在地方上做得好的话佷容易升迁一些自忖有能力的人,不论是背景深厚的势族子弟,还是没得倚靠的寒门子弟,不少抢着做令长
如今却不同了,县令这个职位逐渐卑杂如今还能让势族子弟抢着做的县令,大概只有丹阳郡的县令了丹阳郡的县令在旁人眼中和郡守相似长城县虽然是三吴之地的县府,却也只有这点拿得出手。
虽不至于为官员见弃,以至于令长之职常常空缺,但这个位置想要来什么猛龙,那也是不太可能的。
但今次这位就不同了,汝南许氏的嗣子、义兴周氏的准女婿等等身份已经足够县中上至属官,下至掾吏倒吸一口凉气了。若再说许盈名震江左的才名,那就只能让上下看不懂了你这么个身份,这样的名望,来长城县做县令,图什么啊
就算人太年轻,此前又没有从政经验,不可能一开始就委以重任,那也可以捡一个清贵职务慢慢做。那种既不累,写在履历上又好看的位置对于别人来说或许一个也难得,但对这位许大少爷来说,还不是一口气报许多,随他挑吗
大家心里预想了多种可能,是不是许氏出了大事,汝南许氏前途已经断绝是不是许盈这个人得罪了什么不可说的人,如此形同流放是不是这类猜测很多,但很快又
被否了,因为这种情况不可能提前没有风声。
对于三吴地区的郡县来说,建邺的风声可是要紧的很这就锻炼出了大家在这件事上的灵敏。
最后,大家只能推出一个逻辑上说得过去的可能这位大少爷或许、可能是个理想主义者,正有一腔少年热血,想要做些书上说的实事儿
这种可能很大,毕竟是个没经过一点儿风雨的贵公子,他所处的位置也不需要他蝇营狗苟,保留这样的赤子之心很正常。事实上,很多贵族子弟一开始都是这样,只不过后来生活的毒打让很多人蜕变了。
再者,大家都听说过这位的才名一些诗句、文章都传到江北去了,何况是三吴这个建邺后花园。只看文章和诗赋的话,这确实是个谪仙人一样的郎君。而一般这种文学青年都比较容易有一些他们看来不切实际的理想
左右对这位许大少爷来说,官职无所谓清浊,卑杂之职若由他来做,那就是清贵他自然可以选择自己想做的。
事实上也是如此,长城县中一些消息灵通又好打听的已经知道建邺那边的口风了。知道这位爷来长城县做县令,纷纷称赞是敢与任事、天性质朴、朴素恬淡听听这是话吗这可是三吴之地的县令,怎么说的像是当了这个官儿就是舍身饲虎了一般
只能说不同的人做同一件事,带来的效果也是截然不同的。
县中沈功曹就笑着与县尉虞恕道“这位贵公子实在是他有多少阳关大道可走非得与我等争这独木桥,若无他来县中,说不得明仁你就能得偿所愿了”
此时县中属官第一者为县尉,类似汉时县丞,是辅佐县令各种事务的官职。一些偏远小县,朝廷安排的县长久久不来,往往就是县尉主导安排工作,成为实际上的县长。
一般县中只有一个县尉,但也有三个、两个或者没有县尉的。这和此时对县的分级有关,此时的县分为上中下三等,每等又分三等,这就成为九级。如上上等县和上中等县,就只有丹阳郡诸县才能评上,这些县往往有两三个县尉,每个县尉分领一部。
所以才说丹阳郡县令等同地方郡守,下面县尉就
是分出去的县令,只不过没有郡守之名而已。
县尉虞恕是余姚虞氏子弟,余姚虞氏可是地方大族,其在余姚的地位就和顾陆朱张在吴郡的地位一般。虞恕不是余姚虞氏的嫡支,但也不是什么边缘旁支,靠着虞氏早早就做了长城县主簿,后又升了县尉。
长城县与余姚离得不算远,家族也能使上些劲儿。再加上虞恕自己能力出众,上任县令在任时,他才是真正处理县中大小事务的人上任县令无能又图省事儿,乐得做个傀儡,活儿人家做了,自己因为政绩出色得了升迁,好处归了自己,他还挺高兴呢
左右他又不是要在长城县久任的,倒也不觉得被虞恕抓了实权有什么不好。
本来临到去任,旧县令投桃报李,应该向上推荐虞恕为新县令的。这种县尉干得好,县令升迁时向上举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