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盈一行人登船之后,一路沿南溪河南下,往长城县去。
水路迅捷方便,并不耗时,几日便快到了。这还是许盈在路上时不时在渡口下船考察的缘故,若是只是行船,还能更快
“笃公刘,匪居匪康。乃埸乃疆,乃积乃仓;乃裹餱粮,于橐于囊”卫琥诵读着诗经大雅中的名篇公刘,忽然顿了一下。
一路上卫琥和乐叔乔也不放松,日常依旧是要学习的。至于为什么是基础学科诗经,这反而没什么奇怪的。虽然在现今的士人教育体系中,论语、诗经都是基础内容,但真的往深里去学,钻研一辈子都难穷尽呢
卫琥本身又是最爱诗经的,有感于诗经中许多名物今人读之不解,一直想写一部相关的注释。所以就算他的诗经已经结业了,依旧每日要研读细究,简直把诗经当成是一部社会百科全书了
虽然这个说法在某种意义上是成立的。
“先生,橐是什么呢”卫琥停下之后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其实这个疑问他以前就有。只不过因为这个疑问太小,以至于他自己都经常忘了去问。今日重读公刘,这才又想了起来。
许盈原本在钓鱼,还没等他回答,另一边的乐叔乔先快人快语“你往日最聪明,怎么今日却糊涂了说文中就有载,橐囊互训,自然是一个意思了再者,左传有云,囊橐所以盛衣,亦可以盛食,可见一斑”
乐叔乔不太喜欢追究典籍的这种细节,一直不明白卫琥注释诗经名物这个志向价值何在。
“我又不傻,这些自然是知道的,但无论是说文,还是左传都无真正证据不过是凭一张嘴去说,我是不会相信的。”卫琥也有自己的道理。
“橐囊用处一般,不过具体上是有些分别的。”这样说着,许盈拉起了钓线,是一尾鲫鱼“如今常见囊,橐却少见,就如同许多上古之物一样,已经消逝了。”
许盈指了指甲板上装东西的袋子道“这就是囊,古时的囊或许更粗糙,但有袋子底,又加以束带的形制是没
有分别的。橐则不同,它更加原始,只用一块布、两条束带,并不用针线或别的加工。”
许盈让刘媚子取来一块平常用来包衣服的布,铺在小案上,布上放了他自己的枕头。卷了卷,条状的枕头就滚在布里了,这时再用束带分别扎住两头。取出中间的枕头,许盈将布搭于手臂。
两头用束带扎住的地方可以盛放一些小东西,许盈觉得这很像褡裢的简化版。
另外,他还怀疑包袱的打包方式是从这种橐得到了灵感。都是卷一卷然后封住两端,不同在于橐会把中间卷的长条物取出来,然后装东西。包袱不会,一开始塞进去的东西就是要装的行李。
这也决定了包袱不能装小东西,因为有中间开口的关系,小东西佷容易掉出来。
经过许盈的讲解,卫琥疑惑好久的问题终于得以解决。许盈一点儿也不怀疑这种问题在此时的难度,这个时候别说搜索引擎了,就是图书馆都没有就算是大藏书家又能有多少藏书一旦遇到这种冷僻问题,全天下都只有有限的几个人能答
许盈上辈子想了解这种问题就简单多了,各种搜索引擎任君挑选,各种古文网站遍地都是,相关的书籍也只需要在购物网站山输入关键词,立刻就能出来一大堆恰好许盈是学历史的,一向又喜欢了解一些古代典籍,相关积累还真不少
看着卫琥恍然大悟的样子,乐叔乔只是不以为然。他承认这也是学问,而且是相当有难度的学问,但那又怎样呢这种学问对当前的时局有什么用处吗是能教从政者执政,还是能教用兵者打仗再不然,能给人以某种启迪
不过是无用之学,而且在无用之学里也算是最无用的那种
但许盈明显也很精通各种无用之学的样子,身为学生,特别是他还很崇拜许盈,他不可能这个时候攻讦这个。只能站在自己的角度道“读此篇公刘相比起囊橐这等事,我倒是更在意此诗真意。”
“周人先祖动迁国土,于是有公刘这样的事放在如今,怕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成行。别说是迁国了,就是迁都也是天塌为何先人们却能如此轻松,诗中还不乏欢
乐与鼓舞”乐叔乔一直很在意当世与上古至先秦在政治上的不同。
一般来说,想要救亡图存者,要么选变法革新,要么求之于古,恢复先王之道。研究古代政治,这也是乐叔乔这种愤青的日常。
“怎么没有”许盈反问,言语间有种刻意的戏谑“如今这样的事可是很常见的。”
“哪里难道是改朝换代才有的迁都”乐叔乔急忙问道北方混战多年了,各种政权割据都有过,有重大变化时迁都是非常常见的。如果是说这个,乐叔乔是不认的。
“不是这个。”许盈轻轻松松道“北方有游牧民族,你可听他们说过自家都城在何方”
“牧马之民有王庭”话说到这里,乐叔乔明白了。确实,北方的游牧民族也有自己的王城,但这种王庭其实不固定游牧民族住的是帐篷,逐水草而居,首领的帐篷在哪里,哪里就是王城而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