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许盈打量杨微的时候, 杨微其实也在观察许盈。
其实很早的时候他就知道许盈了,许盈小时候在洛阳生活了好几年呢因为种种原因,他颇有几年奇事流传。
杨氏嫁入许氏, 成为当家夫人,两家也算是比较紧密的姻亲了, 杨微身为显支子弟自然也听长辈提起过这位表弟。不过当时的他并不太放在心上, 毕竟这样的天才少年就算不敢说到处都是,仔细寻寻也是有些的。
然后就是许盈南下,中间有好几年再没听说过这个表弟的名字, 直到战国论横空出世。似他这样的年轻人, 大多热血未凉, 最容易被文章中的豪情煽动,他们这个群体也是对战国论讨论最多的。
杨微性情相比起同龄人要缜密很多,更多是看到了文章中一种全新的思想当然,这也不是最重要的,相比起文章,他最在意的还是印刷术。和族中许多长辈一样, 他意识到这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东西。
很快杨氏也试着做印刷,毕竟看起来还挺简单的,和印章原理差不多但真的去做就会发现很多细节不是想当然就能成的。
用什么墨最合适,用什么木头做雕版,雕版要如何处置,印刷时的技巧看起来很简单, 其实处处都是需要攻克的难点
当然了,只要给杨氏足够的时间,再配合人力物力,印刷术肯定能拿下, 毕竟这不是一个特别复杂的技术。
杨微好奇于一个比自己还要年少、早早就被家族送到了南方的少年,是怎么在稚龄就想到要做印刷术的。会是意外偶得吗杨微不这样想。毕竟从战国论可以看出,许盈并不是寻常少年郎。
非常人行非常事,说不定一切都是他心有成算的结果虽然考虑到他当时的年纪,这样就太令人难以想象了。
而当杨微真正亲眼见到许盈,不消旁人多说,他就有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此时的人喜欢以外貌、风姿品评一个人物,认为一个人的内在必然会通过外在表现出来。一个人面相出奇,不论这种出奇是好的那种,还是坏的那种,总归这个人不会久居庸碌之中
事实上,这种以貌取人从来就没有消失过即使是现代社会也一样
看看文学作品里的描述就知道了,描写一个人的时候就常有生的雄壮,不是久居人下之辈这类描述,书里这么写,读的人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这在隐隐约约中已经成为某种约定俗成了
现代人还常常觉得自己没有以貌取人呢而现实就是,这甚至都成了一种察觉不到的规则,因为太理所当然了,所以经常忘记其存在。
杨微几乎只是一眼,就确定许盈不是寻常人说的更直白一些,哪有长成那样的寻常人啊
许盈觉得杨微是自己见过的许多势族子弟中风姿最出众的,而在杨微看来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许盈今日没有披假钟,而是穿了一件玄色裘皮大氅。丰厚的皮毛丝毫不显得臃肿,更不会让人联想到胡风,反而因为许盈身上少年人的单薄与挺拔,衬的十分清贵。
其实许盈身上并无此时男子也喜欢的装饰,头不戴冠帽,只用了一檀木制成的束发冠,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再就是一身大氅罩住,没有锦绣,别的什么都看不到。
假钟是披风,大氅则是一种大袖宽松的服饰,类似于大衣,是此时名士很喜欢的冬季衣物。
但就是这样,也显得清极贵极这一方面是裘皮难得,这样丰厚且油光水滑的毛皮大氅就更难得古代想要制成一件这样好的毛皮大衣,一张皮子上只能取皮毛丰厚的一小条,所谓集腋成裘,就是如此
像许盈这样完全是玄色,不带一点儿杂色,更是挑剔
这样一件大氅,没有百金是不能获得的这可比什么珠玉装饰都贵
另一方面就是个人气度的问题了,许盈这辈子本就是大族郎君,即使他自己对于物质要求并不太高的样子,他也是居豪宅、穿华服、呼美婢、餐珍馐长大的。这样堆积起来的财富养大,他自自然然就有了贵公子的气度
另外,因为上辈子的原因,他又没有一般贵族子弟的纨绔习气,这反而凸显出了传承数百年门第的底气真的因为门第高就抖起来的,这在圈子里还在鄙视链的下游呢一般来说,真正的高门子弟应该越发恬淡质朴才对。
不是说他们就粗布蔬食了,而是华服美食于他们而言只是外物,不会因为这些东西就骄傲跋扈,也不会因为没有这些东西就动容。
如今杨微眼里,许盈就是这种贵。
许盈撩起牛车上的暖帘,请杨微一起返程。至于杨微的行李、奴仆,那就不用担心了,许盈带来的人会安排的妥妥当当。
因为抬手的关系,杨微注意到许盈手腕上有一串白玉珠串,许盈手腕上的皮肤居然与玉石一样颜色。
似乎是注意到杨微的目光,许盈不太好意思地笑笑“家母如今亦信天师道,言说是刘道长年轻时随身之物,有道法在,能养身保平安”
刘道长是此时天师道很有名气的一位道人,许盈不用解释,杨微也知道。
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