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送来东西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 许盈如今生活在建邺,许氏许多族人也生活在建邺,虽然并不缺乏金钱, 但背井离乡的,很多东西总有缺乏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 佷容易就明白, 很多时候不是钱就能解决问题的。
南昌那边是许盈早早经营出来的,相比起建邺这边着实要宽裕不少。趁着往建邺贩运货物的机会,送这送那的很常见。特别是许盈出孝以后, 这种事就越发多了。
而这次除了一些土特产外, 却还有些别的, 也是因为这些东西是许盈早早就指名的,僮儿才会特意来通报。
“就说该到了”许盈想起了那件事,拍了拍手,对罗真和蔡弘毅道“自然与成仁一起来,是印书坊新刊印的字源、十二平均律到了”
许盈在孝期的时候也不可能是整日在草庐里发呆,事实上他很好地规划了这段时间他知道, 此时正是风起云涌时,说不定这段时间就是他最后能一心一意读书的时间了所以一边跟随裴庆读书,他也一边著书。
著书的过程其实就是对自己过去知道的东西的一个总结。
这段时间他有了两个成果,一个是甲骨文方面的,这也不是孝期单独的成果,事实上他好几年前就开始钻研甲骨文了因为有许氏本身在字学上的基础, 又因为有他上辈子的见识,辛苦这些年,却是有了不小的成果。
这方面的成果写成书,因为甲骨文为华夏文字始祖有更早的文字雏形, 但真正的文字之始就是甲骨文,所以托书为字源。
“你倒是不客气”见了刊印好的字源,罗真嘟嘟囔囔了一句。
以许盈的年纪来说,写个诗文,唱和一番可以称作少年风流、文采斐然。而如战国论,如果不看篇幅长短,只说文章本身,也是策论一流少年郎血气方刚,发一发史论,虽说质量高了些,却也在范围内。
但字源这样的东西就不同了,一看就知道是故纸堆里做学问那一类,非得是学到头发花白的老学究才敢说自己有心于此的,不然反而显得轻狂了。
“既然能作出来,又有什么好客气的”许盈莞尔一笑,然后看向蔡弘毅“成仁多分几册走,也好送送亲友。”
许盈翻开了书,让他看内侧,原来内侧除了印刷作者之外,还添了一个校订,赫然是蔡弘毅的名字。
蔡弘毅本来是个很稳重的人,此时却像是被烫着了一样,啪一声合上书“这这怎么好,学生不过是替老师整理了几次文稿,并无功劳”
虽然现在印刷作坊刚刚做起来,在书页上面印个校订有什么意义还不被人知道,但有些事想想就知道了多少人看到这本书,就会有多少人注意到印在书上的名字这可不是现代,看书的人连作者都不见得注意,别说是校订、编辑之类了,此时的人看书的机会不多,所以得到一册书之后连一个角落边缝都不会。
此时,名是非常珍贵的对于他们这样的势族子弟更是能够变现的存在
虽然比不上作者,但蔡弘毅自忖自己本就没多少功劳实在没有资格留名在这本书里最关键的是,他觉得跟随在许盈身边无论是学习也好,做一些杂事也好,本身就能学到很多东西。明明是他得了好处,却不仅不用付出,反而有所得他性格有些板正,心里很在意这些。
许盈却和他想法不同,蔡弘毅帮忙校订可是帮了他不少忙此时读书人金贵稀少,有水平、能信任的就更少就算是他,也不见得有那个资源能够随便找人帮忙校订手头的书籍,之前写战国论的时候就是他自己来的,可增添不少工作量
人家正正经经地做了校订的工作,留个校订的名字难道不应该
“有无功劳我都看见了。”许盈打断了蔡弘毅接下来的推脱,反正都刊印完毕了,实在没有必要再客气来客气去。
一旁罗真又捡起另外一册封皮是浅黄色的十二平均律,抬了抬眉“这又是什么”
许盈将文稿送回了东塘庄园的印书坊,准备刊印好书籍之后发卖,这是罗真知道的。但他只知道字源,并不知道十二平均律。
倒是蔡弘毅,他差不多是许盈的秘书一样,对这些东西都很清楚,解释道“这是老师完成字源后所作一月有余即书成,而文字高妙,非同寻常。”
在许盈身边越久,蔡弘毅就越是崇拜许盈,这种崇拜并不是哪一件事上来的,而是日积月累
十二平均律许盈确实没有花太长时间,因为这本书讲的问题就不复杂特别是有上辈子的底子,需要费心的地方就更少了。
这也是许盈在字源校订时,觉得无事可做,忽然想起来的东西。
所谓的十二平均律其实就是古代的定音方法,将一个八度分为十二个不完全相同的半音听起来很简单,但在原本的历史上这是一个困扰了华夏不知道多少年的问题直到明代由宗室子弟朱载堉提出具体方法,这才真正得以解决
之所以古人在这个问题上孜孜以求,这涉及到古人在音乐,或者说,在某些细节上的强迫症。
自上古开始,音乐就是和礼牢牢绑定的存在,乐是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