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宴结束时, 临近黄昏。
潇潇的秋雨来得汹汹,雨滴俯冲下来,砸在车顶、草坪、窗户裹挟着的光线都是湿漉漉的、透着暮色的昏暗, 日色渐渐隐遁。
湛寻左手敷着烫伤药膏,右手撑伞朝路边的迈巴赫去,黑色的伞面很宽阔,容得下他和宋酌二人。
雨珠落在伞面滚落的声音, 像首切切的琵琶曲, 急着入耳, 又急着回到地面。
宋酌问他
“手还疼吗”
“可疼,尤其是上了药之后。”
正巧, 宋酌一个没踩稳,在湿滑的地面上重心不稳, 脸蛋就要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湛寻眼疾手快, 手臂揽住滑向地面的细腰, 左手掌扣住了她的腰背,稳住了飞向大地的她。
她攥着他的衣角,惊魂落定。
什么时候能治治下盘不稳这毛病就好了。
蓦地,思绪一闪,她反应过来,站得笔挺笔挺。
扯过他揽住自己的手掌查看,果然, 水泡破了。
皮软塌塌地耷在伤口处,露出红丝丝的嫩肉,闪着掺着血丝的水光,看着就疼。
宋酌嘴巴微张,对着伤口吹出凉风。
“嘶”湛寻想收回手。
察觉到他微微后撤的力道。她以为自己没轻没重, 弄疼了他,立马停下,松开他的手,没再往他手上鼓嘴吹风。
不是疼,是痒。手心里跟有只精灵在闹腾似的,闹得他想屈指盖住,它就消失了,剩他红着个脸。
在宋酌抓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吹风时,他就脸红了,红得一塌糊涂。
从脸到脖颈,甚至是薄薄的耳垂。
都泛着粉红,像是在火山口的沸腾里滚烫了一遭。
“你看起来怎么这么烫”
“我天生体热。”没错,体热。
“这样呀,我和你正相反,我天生体寒。”
她突然想逗逗他。
“曲医生之前是开中医馆的,他能调理体寒。”
他真的聊下去了。虽然白皙的肤色里晕染着绯红、连眼眸都软得像秋水,但语气正正经经、严严肃肃。
曲医生是湛家的家庭医生,之前湛寻淋雨发烧那次,她曾见过,印象已经模糊。
他接着说“我和他提过你的身体状况,他说能调理好,这样你以后就不会像考试那次疼得那么难受了。”
石块荡入深潭,激起簇水花,随后是不止的涟漪。
有这么个人,会时刻想着你,你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他。宋酌眨巴两下眼,明白点什么,心里丝丝异样。
她正想言谢。
目光却望见一个成熟的侧影,高挺的鼻梁,眉眼深邃,脸上的轮廓带着岁月雕琢后的痕迹。
司机举伞帮他开车门,他正要上车。
多看一眼,就多了无数的熟悉感。
潮水碰撞心底伫立多年的礁石,激荡起千层浪花,她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
从来不知道自己的速度可以这么快,她几乎是冲到那辆车旁边,可还是慢了一瞬。
车辆启动,压过路边的积水,车速越来越快。
她朝着车影喊了声“宋越”
又急又气时,她就是这么喊她爸的,直接喊名字。
就像是听到、听懂了她的喊声,黑色的车辆缓缓停下,她心里狂喜,拔腿要跑过去。
可下一秒,车辆不作停留,绝尘而去,溅起的水花落回路边,又归于平静。
伞撑在她的头顶,湛寻静立在她身旁,同样望着那个车影,敛目若有所思。
他记下了那串车牌号,发给祝阙。
不一会儿,祝阙的消息来了
问过我家老爹,车是应家的,应家做建材生意的,去年羊家撤离凭州市的建材市场后,他们家就搬来了,这次也在生日宴受邀名单里
湛寻扫过这些信息,垂眸注视宋酌,有着不忍,接着打字问
车里是谁
应域,应家的男主人。不过寻哥,你问这些干啥
回头说
湛寻把手机的聊天界面给宋酌看。
十秒过后。
他亲眼看到她眼底的落空,脆弱一闪而过,有些后悔这么做了。
宋酌呼出段气,抿唇笑着点头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看错了,我想的根本不可能实现。”
“这次我可不想哭,你别招惹我。”她叉腰凶狠。
“好,不招惹。”外套披在她淋湿的身上,裹住纤细瘦弱的身板,开了车门,护着她上车。
日日倥偬,她没有闲暇再痴心妄想宋越还可能活着,那张死亡通知书摩挲指腹,纸张的沙粒感还很深刻。
每天都要抱怨的是,曲医生开的中药是真的苦到极致。次次喝完她恨不能灌下大瓶水、把味道从嘴巴冲进喉咙、再捂紧在肚子里。
每个星期一,湛寻把整个星期的中药交到她手里叮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