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在北山禁山龙吟山之下,龙吟山是历朝必围之地,传言山下龙脉能护天下数千年,集天下气运于一山,每一年山中必有异象发生,且被民间嘴嘴相传,发展成天方奇谈。
龙吟山归属于皇城,只是前去天坛之路不许建府立街,这一路前去四周广阔,马车划过覆着雪的石板路的声音因此也显得格外空旷。
这是宋小五第一次前去龙吟山下的天坛。
他们出紫禁城时,雪下得越发大了起来,这一近龙吟山,雪却是停了。
由禁卫军带头的官兵们连着几日赶工,尚只扫了一条道出来供皇帝一行人通过,怕再下下来的积雪阻碍了马车的通行,数百人皆等候在山后待命,没想一直下的雪却是停了,这倒是省了他们不少事。
德王府的铁卫由立春带头远远跟着,接近龙吟山的时候被禁卫军拦了下来,立春上前跟领头将军套近乎没成功,带着手下退了一里地,就近候命。
这次德王府但凡在京的铁卫分作了三路人马随时待命,立春带的人是唯一一队在明路让人看着的。
前去天坛之事,王妃无所谓,德王心里却是有些发怂。
这种毛怂到了近天坛就愈加明显,眼看就要到了,马车里,德王忍不住跟王妃小声道“早知道我昨晚就不在皇兄面前吵架了。”
妖女看着他。
德王被她看得心里发凉“怎么了要不我们就不去了我病着呢。”
他有托词。
“你周家祖宗要是想让我死,”德王妃沉吟了一下,含蓄了一点,“我应该早就没了。”
“可”
“没事。”
宋小五是一家人第一个下去的,世子有些不明白地看了他父王一眼,跟着第二个下去了。
前头皇后和太子还没下来,他们被扶下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德王妃伸手欲扶德王下来,德王叔正站在马桩上在喊“地上是湿的。”
德王的意思是地上是湿的,把王妃妃袍浸湿了,让王妃小心点。
听在皇后和太子的耳里,就是娇贵的德王叔嫌地上是湿的,不想下来,皇后嘴角抽搐了几下,太子则低头掩目。
前面孙公公马上把这事报给了燕帝听。
燕帝往后看了看,等德王相近,他跟王叔微笑道“王叔放心,路早就令宫人扫过了,王婶小心点行路,不会滑倒。”
德王绷着脸,不说话。
大侄子满是算计,一环接一环,如果小辫子不是小辫子,早被吓死了。
连他都怕。
后面宋韧这次等到了女儿,冬日寒冷,人人身上裘衣斗篷加身,宋韧看着女儿那张在狐毛斗篷下那张粉雕玉琢,透着清丽华美的脸,见她朝他从容不迫地微笑,他不由地怔了怔,随即失笑摇头。
他担心什么呢她畏惧的,从来不是某些人惦记的那些。
“爹。”宋小五叫了他一声。
“臣见过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宋韧见过与女儿一道的皇后和太子,才跟宋小五说话,“王妃娘娘。”
“父亲大人。”宋小五也叫了他一声,朝皇后看去,“皇后娘娘,请。”
皇后一笑,带着太子跟在了皇帝他们后面。
天坛看着近在眼前,但要爬三百六十五道阶梯,颇需要一点时间,北晏被德王抱着,世子跟在了德王身边,最后宋小五与宋韧走在了最后,为了让他们父女说话,后面的太监和禁卫军都远远跟着。
连着爬了数道阶梯,宋韧一直都看着前面耸立的天坛,等到几十步走过去,他就有点喘气了,宋小五上前一扶,宋韧回过神来,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跟宋小五道“闺女啊,你这几年,我们这几年,还是太打眼了。”
“我从来不是贪心之人。”宋小五回。
宋韧看她。
“白首之人与名声,个人野望与安全,”宋小五扶着她爹慢慢往上走,“两者我皆在其中选择了我最想要的,如此,我就是明天身亡,也论得上死得其所四字。”
“胡说什么。”宋韧捏紧了她的手臂。
“我从小如此,不是”宋小五看向他。
哪怕初降宋家,每一天索然无味的那几年,她也没有掩饰自己,她过的皆是她想要的日子,走的每一步都是她想走的路。
因为坚定,也就从无彷徨。
宋爹老了,他以前蛰伏为出人头地,现在蛰伏为儿女,为自己的时候他勇气十足,为儿女的时候他裹足不前。
“可到底”活着才能看得到胜利。
“老爹,就让你成为你,我成为我,”路可以分开走的,以前她在宋家,她和宋家可以一块儿走,现在她不在了,她在德王府,那跟着她走的是德王府。他们是一家人,但无需绑在一条道路上,这世上通往光明的宽敞大道有无数条,每个人只需要走在最适合自己的那条道路上,而不是绑在一起断绝了另一条路,且,“再说,谁说你做你的,我做我的,我们就不会有一天在终点重逢”
宋韧捏着女儿的手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