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王小歇了一阵, 还有王妃陪着, 起身的时候小郡主迈着小步走过来好奇地看着他,德王扑过去就挠她的小脖子, 逗得小郡主咯咯笑个不停, 他跟小女儿又玩到了一块儿,被王妃命令仆侍强行侍候才好好着衣。
世子一本正经地在坐在椅子上,眼睛一直看着父亲和妹妹, 偶尔憋不住了, 会浅浅地笑一下。
宋小五听着师爷的报, 等时辰一到,就带着一家人出门, 去往贤德门等候从正德宫出来的皇帝。
走出来不久, 早上刚停的雪又在空中纷纷扬扬了起来,众人的步子迈得小心了些,德王回首, 接过了在闻姑姑怀里的小郡主。
北晏的脸蛋被寒风吹得红彤彤,被父亲抱过来,胖嘟嘟的小脸蛋露出了一抹甜甜的笑,德王拉紧了裹住她的裘衣, 因女儿的甜笑加深了脸上的笑。
宫里过来迎他的公公见德王神情和悦,请安的声音都大了些,“请王爷安, 王妃娘娘安。”
德王和宋小五朝他们一行人颔首, 过去后, 闻杏带着丫鬟给他们送了红封,“公公们新年大吉。”
大年初一,内侍们没推辞领了。
德王一到贤德门,正在半路上的燕帝就知道了消息,走在后面的宋韧一看前面有人小跑着来报,就知道女儿他们已经到了,不由抬头翘脚往前看了看。
给他执伞的公公躬着腰笑道“宋大人这是想德王妃娘娘了罢”
宋韧回道“娘娘许久没回娘家了,是有点想了。”
“宋大人和王妃这是父女情深啊。”
“公公不知,本官家里就这一个小闺女,那是捧一家手心里长大的。”宋大人跟谁都聊得来,有话说。
旁边董之恒闻声挨近,笑道“想必王妃娘娘小时就已天资聪颖,才华横溢罢”
宋韧打哈哈,“家学渊源,家学渊源,小女小时跟着我耳濡目染,是学了不少东西在手。”
多智必妖,德王妃的来历朝中的大人物们心中早有了定论,但宋韧能十年如一日睁眼说瞎话也是本事。
董之恒董大学士抚须笑而不语,他跟德王府交好,跟宋韧也交好,只可惜立场不同,无论他怎么示好,宋大人就是不跟他交心,是条谁都占不了便宜的老狐狸。
“宋大人,董大人,脚下小心。”走前面一步的的符简这时回头,提示他们小心过门槛。
皇帝坐龙辇,他们步行跟在后面,符简这厢等了后面的人两步,很快宋大人就跟符简同肩步行了。
“宋大人,也是许久不见了”之前符简被燕帝召进书房说话,跟宋韧没说上话,这厢才算是面对面上了。
“符大人,”宋韧拱手,“哎,老矣,身子大不如前了,这一冬天老夫一个冬天都没出过几次门,尽在家猫冬了。”
“宋大人保重身体。”符简一路跟宋韧说着类似的家常话,直到贤德门近在眼前,能看到德王一行人了,他方才转了话题,顿了顿,道“此前前去西蜀,鄙人曾去拜访过德王妃娘娘,娘娘跟鄙人说过一句话,至今记忆犹新。”
宋韧侧首,洗耳恭听。
“她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又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符简背手,看着前面雪中的身影,脸上看不出表情“她说这天下的兴衰,帝王有帝王的责任,臣子有臣子的责任,百姓有百姓的责任,而世道不兴,全国上下谁都无法幸免,正是这点”
他转而头向宋韧“说服了我,从而说服了圣上。”
但这也没让你们少为难德王,少苛求德王府,哪怕时至今日亦如此,宋韧笑笑,朝符简拱手,“惭愧,惭愧。”
“宋大人何愧之有”符简微微一笑,“不知宋大人等会见到王妃娘娘,能否替本官把这句话回赠给娘娘”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句话德王妃既然能跟他们说,想必也能跟自己说罢
“自然。”宋韧应下。
“圣上驾到。”前面起了传报,落后于龙辇的诸人皆加快了步子,宋韧慢一步落于符简,又笑着等董大人迈过他,这才低着头跟在了两人之后。
董之恒走在前面,回头看了他一眼。
宋家一家,无论老小,个个都沉得住气,也不知是如何教出来的,一个骄败的也没有,更有甚者,不求出人头地,反倒出走燕都,远走他乡谋生,让人啧啧称奇,也让董之恒不由得深思,宋韧此举,是提前避祸,还是深信族人在异乡也能扎根延伸
宋家蛰伏,诸家起势,宋家又会给各家送人情,在圣上面前更是百依百顺,董之恒对宋韧这种什么都忍得下,什么都不争的脾气也是叹服。
在外盛传德王妃冷傲无比,其父却是个毫无血气的谄媚鼠辈,也不知道宋大人是怎么忍得下的。
前面德王府一家人与皇帝见过礼,皇帝给德王叔赏赐了辇车,德王谢过恩典,带着媳妇儿女上去了,一点儿也没客气。
宋韧想上前说话,但被德王府那边的人有意无意地拦下了,便没有再刻意上前。
大燕天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