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延宗走得很快,苏瓷得小跑才跟得上,小楼尽头的房间房门大敞,阿康端着一盆脏水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战战兢兢的大夫。
这个大夫是林场原来给请的,前头说了林场管事的军侯对这些新来的犯官和家眷还可以,见杨重婴情况不大好还给请了大夫,要是真死了有个万一也怪不到他头上,所以请的大夫在当地还是不错的。
这个大夫刚才表示,这个伤治不好的了,让他们还是利索准备后事吧
杨重婴的伤势确实很重,腹部被捅了一刀,很深,林场已经是第二次请大夫了,第一次治得还好,伤口开始愈合,可不等伤口彻底好上,上月又突然急转直下了,大夫说“金损淤凝,肠痈积溃,药石无灵焉。”
苏瓷跟着杨延宗进了房,这个大敞通风的卧室,依然能嗅到淡淡伤药混合的另一种腐溃的味道,苏瓷鼻子很灵,一进内室就忍不住抽了抽。
杨父已经清洗过卧在床上,人昏迷着,脸色青白嘴唇赤红有热汗,显然正在发烧,他精赤着上身,腹部伤口一目了然,不过已经重新包扎过了。
苏瓷快速洗手,拆开纱布和敷料,冲洗掉金创药,她端详一下杨父的伤口,位置还好,在右下腹,没什么重要脏器,但可惜真的拖太久了。
这个伤口表面看起来还挺好的,已经结痂收口了,还清洗过,看着干净整洁,但苏瓷用手按了按,那个其实并不紧实的伤痂便挤出了血脓。
见苏瓷收回手,放进盆子里洗了洗,杨延宗立即就问“怎么样能治吗”
刚才那个大夫直不楞登就说杨父治不好死定了,让他们尽早去准备口好棺木罢,恼得杨延宗当场拔剑差点把人砍了。
但杨延宗却见过无数外伤,他最知道什么样的外伤是无药可医的。
看见父亲伤口的一刻,他心就猛一沉。
但他立马就想起苏瓷,刘盛当初的伤不比杨重婴轻,可刘盛活了。
少见他这么凝肃底下隐隐压着焦虑的姿态,当然,苏瓷是能理解的,她想了想“我也不敢确定。”
“伯父要手术,”她顿了顿,“就是你手那时那个,割开”
杨延宗立即道“我懂。”
你懂就好,苏瓷用最简单显浅的语言“伯父不但外伤口,里头受伤的肠段也必然溃脓了,必须裁掉一截,然后冲洗干净,重新接上。”
“外面的伤口也必须剔除腐肉,重新包扎。”
“这是第一步,第二步是不能再感染化脓,我那药就是抗感染的。”
可是,药现在只有一剂了,当初刘盛可是用了好几剂啊,所以,苏瓷也不敢保证。
她瞅了杨延宗一眼,小声说“药很关键,现在最多就一半把握。”不能更多了。
杨延宗揉了揉眉心“那你先剔腐,”杨重婴这情况是一刻也拖不下去了,他立即吩咐阿康去准备新盆胰子和煮盐,阿康和杨延贞立马飞奔出去了,“你那药,家里还有吗”
“没了。”
提纯好的已经没有的,但有苏燕照看,长成的菌群倒肯定有些,她说“半成品吧,但需要提炼,提炼有失败几率,很得花些时间。”
所有人分秒必争,很快就准备好了,内室点了很多很多的蜡烛,门窗紧闭但光如白昼,苏瓷换了一身刚煮过烘干的罩衫,这衣裳有点大,她用带子系了好几圈,除此之外,她还需要一个助手。
“得有个人给我当助手,帮忙拉开伤口。”
苏瓷出门有随身携带她好不容易订造并试趁手了的手术刀、镊、剪等物,反正体积不大不占地方,倒不用临时去找,就是差个拉钩,这拉开手术野医生才能看清内腔进行手术。
这活苏瓷以前常干,最知道有多考验臂力了,而且眼下这拉钩是用银簪临时改制的,很短,对使用者要求非常之高啊,最好是一个人坚持住,手术室人越少越好,以免带来更多的细菌。
旁的活擦汗递器械苏瓷都自己上了,就是这个拉钩的人必须要有。
杨延宗道“我来。”
行,他的持久力肯定是最强的,苏瓷也不废话了,“那你换衣服,咱们进去吧。”
手术难度不高,虽然杨重婴的肠溃情况实在有点糟糕,这新打的手术刀用起来就是得心应手,清洗消毒,苏瓷轻轻一按一划,稍稍用了点力,皮肤应声划开,带着丝丝脓水的血溢了出来。
没有橡胶手套就很麻烦。
这真不是个多好的手感体验,苏瓷有点点嫌弃,心虚瞄一眼杨延宗,这人倒按着她要求精准拉开伤口,手稳稳的,一点都没动,他正看着她。
苏瓷冲他皱皱鼻子,收敛心神,开始进入腹腔。
手术过程概括起来其实很简单,就是确定溃烂的肠段,冲洗,切除,缝合,再清洗,对步骤心里手术,心稳手轻,就没问题了。
就是繁琐了点。
杨重婴大概很久没正经吃过东西了,肠道也很干净,苏瓷用刚放凉调好的生理盐水反复清洗,活不复杂,但得足够耐心,大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