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一直很平和,“一对夫妻进行各种产前检查,就是为了能够预防孩子带着缺陷出生。大家都知道,家里要是多了一个身体或智力有问题的孩子,会影响生活质量,影响夫妻感情。可是耳聋这个事儿你和小鱼在一起也该知道,除了听不见,他就是个很健康的人,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也有自己的谋生本领。”
“我和晓梅做好了准备,迎接这个孩子的降生。我们会给予他全部的爱,愿意为他进行改善听力的治疗,愿意好好培养他,他想要像晓梅一样学习文化或是像小鱼那样去学一门手艺,我们都会支持。”
“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这件事小鱼并不知道,还是我丈母娘后来告诉晓梅的,晓梅告诉给我,我们都觉得不要告诉小鱼比较好。”
高元笑了一下,“小占,你知道小鱼为什么会出生吗”
占喜摇摇头“不知道,他没和我说过这个。”
“我丈母娘是意外怀孕才有的小鱼。”高元说,“那时候他们有了晓梅,耳朵是聋的,哪儿还敢再生一个孩子可是意外怀孕了嘛,我丈母娘就去医院打算流产,去的那个医院比较小,检查的时候一个医生对她说,他们头胎是女儿,如果第二胎是个男孩,耳朵肯定就是好的,遗传分男女,他们家估计是传女不传男。”
高元想到这事儿就无语,“你知道这事儿有多荒唐吗因为我丈母娘是聋人,那个医生以为是她遗传给了晓梅。两个人交流本来就不顺畅,我丈母娘文化也不高,一听医生都这么说了,立刻就说手术不做了。”
占喜“”
高元“那时候也没有胎儿基因检测技术,为了确定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我丈人还到处托关系,后来找人去做了b超,确定了是个男孩,家里好开心啊医生说的呀,男孩就是健康的,他们真不是重男轻女,要不然也不会是晓梅有房间而小鱼没有了。他们就是想要一个健康的小孩,长大了可以帮帮家里。于是我丈母娘辛辛苦苦怀胎十月,全家满怀期待地等待小鱼出生,结果生下来一查,聋人。你能想象当时我丈人丈母娘受了多大的打击吗”
占喜换位思考了一下,就很难过。
“如果没有那个医生的话,我丈母娘当天就做流产手术了。小鱼也就不存在了,你能理解这个意思吗”高元看着占喜,指指厨房里那个年轻男人的背影,“世上,就不会有骆静语这个人。”
占喜也望向厨房,骆静语还在洗碗,这天菜多,碗盘就多,他微微弓着背,完全不知道客厅里的高元在说什么。
高元继续说,“小鱼四岁的时候,我丈人想给他安个助听器,检查后发现不行,医生就给他介绍了人工耳蜗。那个时候人工耳蜗还是个新玩意儿,只有北京可以做,晓梅已经超龄了,我丈人想带小鱼去北京,可是一打听价格太贵了,没有钱,小鱼就给耽误了。”
高元叹口气,“小鱼二十岁左右吧是晓梅和我说的,这事儿我丈人丈母娘都不知道,小鱼只告诉给晓梅,他们姐弟俩一直无话不谈。那会儿小鱼在外面租房子,拼了命地赚钱存钱,吃得很差,睡得很少,人瘦得皮包骨头,好不容易存了几万块钱,他自己跑医院去做检查,问医生能不能安装人工耳蜗。”
占喜的心狠狠地揪了起来,原来她的小鱼在长大以后还想过去治耳朵,他都没有和她说过。
“可是医生说不行。”高元指指自己的耳朵,“小鱼从小极重度耳聋,没有装过助听器,没有经受过一丁点儿的声音刺激,他对声音是没有概念的。医生说,一个从来没有受过声音刺激的成年人,如果装上人工耳蜗,就等于耳边会出现持续的噪音,小占你想象一下”
高元努力给占喜解释,“假如从现在开始,你的耳边二十四小时都出现噪音、杂音,是你完全无法分辨信息的声音,睡觉时都有,永远不会停止,你会怎么样”
占喜体味了一下,不确定地反问“会崩溃”
高元点头“差不多吧,会神经衰弱,会崩溃,根本到不了去学习说话的阶段,人的精神直接就废了。所以,人工耳蜗要从小安装,让幼儿从小适应。成年语前聋,医生是不会给安装人工耳蜗的,除非这人从小就戴助听器,有残余听力。”
占喜听明白了。
“小鱼经过这一趟,也算是彻底死了心。他告诉晓梅,其实他无所谓能不能学会说话,只是想听听声音是什么样的,他这辈子,从来没听见过任何声音。”
高元顿了一下,“小鱼当初被医生拒绝时的感受,我觉得我可以理解,就和我生了病后医生告诉我这辈子都不能站起来差不多吧。要接受这个事实很痛苦,但又必须得接受,不会因为你不想接受,它就不会发生。”
“说了这么多,我想问问你,小占,你可怜他吗”高元又指指厨房。
占喜看一眼骆静语修长的背影,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没有过。”
“我大概能理解小鱼为什么会喜欢你了。”高元释然地微笑,“他从小到大,从来没遇见过你这样的女孩子,会被你吸引,根本是躲不掉的。我倒是比较好奇,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