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她重用酷吏是错的,在女皇这个位置上,她只能如此。李朝歌和女皇谁都无法说服谁,这是她们无法调和的政治分歧。
“朝歌,醒醒吧。”女皇拖着华丽尊贵的冕服,走上帝座,说道,“如果一个皇帝不舍得杀人,那他一定是个昏君。至高者,无欲则刚,自古以来有为之帝皆是孤家寡人,只有昏君,才沉溺于情感。你狠不下心,不能割舍掉无用的东西,就不能站到高处。现在朝野内外安稳,不过是因为李怀还活着,他们都等着朕死了,然后拥立李怀。朕若是将皇位传给你的孩子,必然要顶着巨大压力,商人尚且无利不起早,朕身为一国之主,为什么要这样做”
女皇的意思很明白,女皇可以选择她,但李朝歌必须投桃报李,保证下一代是武家的子嗣。她必须割舍掉无用的亲情、爱情、软弱、怜悯,成为一个冷酷无情,一切只以利益为先的所谓“君王”。
李朝歌没回答,女皇就慢慢等。然而等待的时间比预料久,女皇感到些许不耐“你想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李朝歌抬头,她像是突然领悟了什么事情一般,身姿放松,双眼清明,身上仿佛流淌着一股至清至纯的灵气,“我所追求的公道正义,在你们眼里一文不值。曾经父亲是,如今母亲您也是。但我依然想说,为君者,不意味着可以享受特权,也不意味着高人一等,只意味着有这个荣幸为百姓做事罢了。顾明恪是我的夫君,我愿意与他荣辱与共,同生共死。圣上的厚爱,我只能辜负了。”
李朝歌说完,根本不看女皇的反应,自己转头就走。她走出大业殿,隆冬寒风中带着雪粒,迎面扑来。李朝歌抬眼望向远方的佛塔楼阙,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平静过。
她知道自己今日必然得罪了女皇,但是那又如何,她终于将心里话说出来了。无论后续发生任何事情,她都不后悔。李朝歌突然很想见顾明恪,她提着衣摆,快速往宫门外跑去。
女皇站在高高的宫殿里,看着李朝歌跑向外面,义无反顾,神采飞扬,仿佛奔向的是自由。女皇不由想起方才,她和顾明恪的对话。
她问顾明恪“你不愿意,但是你怎么知道,李朝歌不愿意呢”
顾明恪似乎轻轻笑了下,笃定道“她不会。”
到了李朝歌这里,她也想都不想地说,他不会。
顾明恪从皇宫出来后,径直回了公主府。他从前总觉得公私分明,私人感情不能,也不应该影响公务。但是今天他发现自己错了,血肉之躯不是机器,没有人能将感情完全抽离。
于是顾明恪给自己放了假,他都被逼和离了,还上什么衙。不去了,回家。
公主府的侍女发现今日驸马竟然早回来了,十分惊诧。她们上前侍奉,小心翼翼问“驸马,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吗”
要不然,向来守时严谨的驸马为什么会提早退衙
顾明恪没回答,他说“没什么。你们拿茶具过来,现在生火,等她回来时茶味刚好最佳。”
侍女们越发惊讶“驸马,您怎么知道公主会回来”
顾明恪面容白皙,眼眸濯如墨玉,整个人姿态从容而舒展。他看向窗外寒冬,低沉但确定地说“她一定会回来。”
侍女们搬来泥炉,盛上水,精巧的壶盖咕嘟作响。水泡翻滚到上面,顾明恪舀了泉水,轻缓浇到水面上,气泡又重新沉下去。直到再次翻滚,水面浮珠,声若松涛,他才把泥炉提起来。
外面传来侍女们惊讶的问好声,顾明恪眼神不动,继续洗茶。李朝歌从侍女们口中得知顾明恪也回来了,而且正在花厅里烹茶。李朝歌进入花厅,掀衣坐下,面前正好放了一盏热茶。
顾明恪说“火候刚好。”
李朝歌端起茶杯,看了看桌上两套茶具,挑眉问“你特意在这里等我”
“嗯。”
李朝歌握着茶杯,缓慢转动“可是,你怎么知道我会拒绝”
“就像你知道我不会同意一样,一个道理。”
李朝歌没有再问,低头缓慢啜茶。一盏茶喝完后,顾明恪将茶具收起,问“你为什么不答应”
李朝歌撑着下颌,随意靠在窗前。屋外暖融融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像是给她镀了一层金边。
李朝歌悠悠道“若是我追求的东西需要以这种方式拿到手,那不要也罢。”
“你不怕我后悔”
李朝歌因为顾明恪拒绝了女皇,但万一,顾明恪反悔了呢。
李朝歌轻笑一声,偏头,眼眸含光地看着他“我相信你,不问因由,不论过去未来。”
顾明恪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一时竟不敢看李朝歌的眼睛。顾明恪垂眸收拾茶具,让侍女将泥炉搬走。
烹茶喝的就是雅致,喝完一盏绝不续杯。但李朝歌欣赏不了这种文雅,说道“火都生起来了,喝一盏就撤下去多没劲。拿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