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阙错落。一个穿着朝服的女子慢慢走远,两边宫人见了她,全部后退行礼。
这是皇宫,最冷酷无情,又最目眩神迷的地方。多少王侯将相在这里兴衰,天后自认才能并不逊于那些人,可是,刘邦草寇尚且能登帝,她身为女人,却连她最宠爱的小女儿都在质问她。
牝鸡司晨,惟家之索,自古以来就没有女人称帝的道理。可是她偏偏不信。
李泽能,李怀能,为什么她武照不能
李朝歌离开长生殿,她踩在外面的阳光中,内心长长叹了口气。
监听秘审,巡查缉捕,直达天听,这些事她非常熟悉。因为前世,李朝歌就在做这些。
她主导了好几场大案,因谋逆被牵连进去的皇亲国戚不计其数。端门外每日都有人被斩首,血将石头都浸染成红色。那段时间,东都里草木皆兵,风声鹤唳,尤其是李朝歌,简直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煞星。
李朝歌可止小儿夜啼的名声,就是从那时候流传出去的。她和镇妖司,成了武后恐怖统治时代的代名词。
到最后,李朝歌已脱身不能,她就像一个被架上赌桌的赌徒,没有叫停的权力,必须一直赌下去。要么功成名就,要么身首异处。
这一世李朝歌花了很多力气改变局面,她并不想成为帝王发泄私仇的刀。但是她现在发现,好像也没多少不同。
私刑和酷吏的黑暗时代,即将到来。
李朝歌先去检查城防,然后进宫和天后禀报,等她回到镇妖司时,距离下朝已经过去很久。李朝歌本以为终于能消停一会,可是等她走近镇妖司,脚步却慢慢停下来。
门口有人在等她。
今日发生了大事,皇城里本就草木皆兵,他站在门口,不顾来来往往的人群,一动不动地站着。镇妖司的守卫十分为难,他们看到李朝歌回来,长松了一口气,连忙抱拳道“指挥使,裴舍人执意要在门口等你,卑职久劝无果”
李朝歌和裴纪安谁都没有理会守卫的话。裴纪安回身,定定看着李朝歌“盛元公主,我有些话想和公主说。”
隔壁大理寺频繁进出,所有人经过时都忍不住朝他们这里望一眼。李朝歌面色淡淡的,说“裴舍人停在门口,别人兴许要说镇妖司待客无方。有什么话,进里面说吧。”
正殿中,衙役进来上茶,出门时替两人关上门窗。李朝歌和裴纪安宾主落坐,谁都没有喝茶的意思。李朝歌冷淡道“有事快说。”
裴纪安静静看着上方的李朝歌。这是上次撕破脸面后,两人第一次私下相处,没想到,又是这种情形。
裴纪安一动不动盯着李朝歌,问“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李朝歌拨弄了一下茶盏,语气漫不经心“我知道。”
裴纪安油然生怒,又生生忍下,压低声音呵道“那你还这样做之前的教训,你还没有吃够吗”
这里是镇妖司,唯一一个没有天后眼线的地方。裴纪安甚至信不过裴家,却敢在李朝歌面前直抒胸臆。
裴纪安话里的“之前”,指的是前世。李朝歌沉默看着茶盏里舒展的茶叶,突然将东西推开,说道“不然呢若我不做刀俎,那就得成为别人砧板上的肉。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那些酷吏无一得以善终,你为什么觉得你是例外”
“裴纪安你够了”李朝歌突然爆发,她用力盯着裴纪安,目光中满是了然,“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来意吗你想说服我,帮你一起救李怀出来。我不是李常乐,没有那么蠢。天后在位,我是大权在握的镇妖司指挥使,如果换成李怀,你们能给我什么”
裴纪安一时哽塞,他顿了下,道“你以为我只是为了赵王我是为了你。赵王仁善,他至少可以保你无忧无虑,荣华一生,但天后阴晴不定,多疑猜忌,你跟着她,焉知明日是死是活”
李朝歌知道裴纪安这些话都是对的,她紧紧攥着手指,眼中的光明灭不定,最后,变成不可一世的恣睢“富贵险中求,我愿意。”
外面,白千鹤趴在东殿窗户上,眼巴巴瞅着正殿“把所有人都赶出来,还关着门窗。哎,你们说,他们到底在里面说什么”
莫琳琅不是很能理解白千鹤对八卦的热衷,她提醒道“安心做你的事情吧,指挥使和裴舍人说话,轮不到我们关心。”
白千鹤嫌弃地啧了一声“谁关心朝政了,那些坑蒙拐骗、家长里短哪有风月有意思。裴舍人为什么独独来找指挥使呢而且在门外站了那么久,颇有等不到指挥使不走的意思。指挥使虽然已婚,但是听说和顾少卿两院分居,聚少离多,见面连话都说不了几句。顾少卿那个性格确实有些无趣,公主换个口味倒也能理解”
白千鹤正在尽情畅想,突然见对面的莫琳琅用力咳嗽,一边咳嗽一边往后面看。白千鹤感觉到不对,僵硬地回头,见他口中“无趣”的顾少卿正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