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关起来阿娘,我代阿兄认错,我保证他一定改,你把他放出来好不好”
天后看着小女儿天真圆润、小鹿一样的眼睛,心想果真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和李怀一样,长在温室中,根本不知政治险恶。李怀做错了什么呢他什么也没做错,他错就错在是先帝的儿子,是应诏登基的皇帝。
天后脸上表情没动,淡淡对李常乐说“阿乐,这些事和你无关。龟玆新送来一批贡品,你去挑几样喜欢的吧。”
这类情形以前经常发生,李泽和天后有什么事从不和李常乐说,只让她安心玩乐。曾经李常乐甘之如饴,她觉得这是自己受宠,当一个快快乐乐的小公主,什么事都不必操心,多好啊。但是现在,李常乐猛地涌上一股愤怒和屈辱。
天后把她当什么,一只宠物吗李常乐养雀时,也会给它喂最好的水米,盖最华丽的笼子,但是,主人要做什么事情,一只雀是没有资格过问的。
李常乐眼睛中泛出水光“阿娘,我们明明是至亲,阿兄是你亲生儿子啊”
她的母亲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若现在皇位上坐着的是李许,天后做这些事李常乐尚且可以理解,但那是李怀啊,天后的亲生儿子。虎毒尚且不食子,天后怎么能狠心至此
是她的亲生儿子又如何呢,天后不为所动,对后面的宫女说道“送广宁公主回宫歇息。”
宫女应诺,上前侍奉李常乐。李常乐不知道怎么冲起一股邪火,她将宫女的手拍开,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我自己会走。”
李常乐眼角挂着泪,怒气冲冲出门。走出长生殿时,李常乐正好和来人碰了个照面。
李朝歌穿着朝服,和李常乐擦肩而过。李朝歌身上的衣服特意改过,肩膀更窄,腰身更细,束带的位置也挑高了。这身官服更贴近女子身量,穿在她身上高挑修长,庄重贵气。
李朝歌和李常乐迎面走过,但是她一个眼风都没有往旁边扫。后面的宫女见了她,连忙请安“盛元公主来了,公主请里面走。”
李朝歌淡淡点头,被宫人们众星捧月地簇拥到里面去。李常乐不由停住,回头,久久望着那个人的背影。
李常乐终于注意到,宫人们对她们的称谓,已经从“长公主”变成“公主”。皇帝的女儿称公主,姐妹称长公主,姑姑称大长公主,如今李怀在位,按仪制她和李朝歌都是长公主,可是天后宫里人却悄悄改了称号。
这在提头说话、猫腰走路的皇宫里,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错误。
宫女见李常乐停驻了许久,不由小声提醒“广宁公主。”
李常乐回神,她一言不发,绷着脸往自己的宫殿走去。
李朝歌进入长生殿后,看到天后靠在凭轼上,脸色淡淡。李朝歌想到刚从这里出去的李常乐,猜想方才应该发生了一场不太愉快的对话。
李朝歌敛眸,行礼道“太后。”
天后看到李朝歌来了,顷刻整理好情绪,问“禁军怎么样”
“端门和左右掖门一切如常,儿臣刚刚亲自去检查过,所有岗位已经换上信得过的人。”
天后点头,道“那就好。”
天后靠奇袭圈禁皇帝,但这毕竟是李唐的江山,臣民百姓天生站在皇帝那一边。政权从来离不开兵权,如果有人冲进皇城,直接杀了天后,任天后有再多政治智慧也无用。
所以任何事变之迹,城门、宫门安全都是重中之重。
天后表情十分平静,说道“我一心为这个国家好,但有些臣子为了私欲,总是和我对着干。尤其是现在,皇帝因先皇去世悲痛不已,无法理政,我感念皇帝的孝心,留他在宫里守孝,其他人却总想打搅皇帝清休。朝歌,你手下能人辈出,听说有一个女子天生阴阳眼,可以和鬼怪对话。那些大臣防得了人,却不会防鬼怪,这些日子你再辛苦些,盯着他们私底下都在说什么、做什么。如果有人私自集会,暗中密谋,或者意图接近弘徽殿,无论巨细,你都把他们的话记在纸上,隔日递给我。我倒要看看,这群道貌岸然的世家,背后都是什么模样。”
李朝歌面容平静,手心悄悄攥紧。这段话换一个意思,不就是监视群臣么。
但李朝歌没有选择的权力,天后多疑,东都里总会有特务机构。与其等别人监视她,不如李朝歌先下手,将监控权力掌握在自己手中。
李朝歌平静地抬起手掌,轻声应下“是。”
李朝歌又和天后汇报其他事情。今日政变,虽然现在看起来阳光明媚,风平浪静,但是私底下有许多不安定因素。天后这里雷厉风行维护胜利局面,外面的臣子也在一刻不停地发力,想要营救皇帝。
一时政变容易,维持统治才难。
李朝歌走后,天后起身,站在台阶上,久久看着外面的阳光。飞鸟停在檐角,叽叽喳喳地叫,察觉到下方有人,它们扑棱着翅膀,飞快逃远。
天后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脚下的一切,紫薇宫威严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