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笑容都没有变一下,坐看李铿与陈北光斗在一处。
方书晴欠了欠身,注视陈北光的身影,眼神竟第一次焦急起来。城墙上有人举出白旗喊道“我等愿降”陈北光回看了一眼,手下一松,被李铿砍中手臂。他惨然变色道“罢了,罢了,我占据冀北二十年,不想两月便丢了。事不能遂,成败由天”
赵无妨听得这句,忍不住“哈哈”一笑道“他竟还能怨天”一回头,却不见了苏离离。他骂了声“贱人”,抬眼四看,见远远的山林边上泥地里有个人影猫着腰蹒跚向前。赵无妨看她一眼,却见场上陈北光举刀自尽而亡。方书晴将马一拉奔到他身边,不知是用的利器还是,须臾之间伏在陈北光尸身上死了。
苏离离回头看时,见赵无妨已追了上来,连忙手脚并用,爬上土堑,跳出树林,手舞足蹈道“救命啊”
她所处本已接近祁军阵脚,祁凤翔闻声注目,一时间也没认出这一身是泥的人是谁。片刻之后,眉头一皱,眼睛眯了起来,断然令道“拿下那两人”他身侧骑兵应声而动。
苏离离身子往后一沉,却被赵无妨捉住挡在身前,有什么锋利冰凉的东西搁在她的脖子上。赵无妨的声音切金断玉般狠决,“祁凤翔,你再过来,我杀了她”
李铿勒住马,回看祁凤翔。祁凤翔神色肃然,辨不出作何考虑,半晌,缓缓道“我说过,再让我看见你就杀了你。”
赵无妨紧紧抓着苏
离离道“今日只是个小小意外,你可以当没看见我。”
“你手上抓着的,是我军中逃奴。”
苏离离苦笑,她也不想弄成这个局面,然而老天总是和她作对。如今毫无办法,逃奴也好,人犯也罢,只好任人宰割了。
“我没抓她,是这位姑娘自己送到我手上来的。”
祁凤翔抿着唇,眼神吃人一般凶狠,盯着苏离离,“放下她,饶你一命。”
赵无妨凝视他的神色,沉思片刻,拖着苏离离后退几步道“别急,你的人总归是你的,现下还要劳她陪我一阵子。”
祁凤翔勃然变色,一字字冰冷道“你威胁我”
话音落时,他扬手抽出流云箭,左手持弓,右手扣弦,坐骑之上身姿矫健挺拔,动作流畅漂亮,长箭呼啸而出。赵无妨诧异地看他拉开弓,破风声过时,苏离离听见自己肋骨“咔嚓”一响,低头看见箭头没入自己胸肋,却没来得及感到疼痛。
只听祁凤翔咬牙道“格杀勿论”
赵无妨在耳边亦咬牙道“你狠。”
腰上一松,她向地下滑去,最后一眼看见远处地面上,陈北光与方书晴兀自相抱的尸体。当时一念起,十年终不渝。
合上眼,听见马蹄声向后追去,苏离离转瞬陷入了不知是此行第几次的昏迷。
苏离离很少做梦,这次却做了很长时间的梦。时而像是被放在热水里煮,时而像是被扔在冰窖里冻,度日如年,无一刻安宁。落雪纷飞的时节,驿外断桥边站着的青衣女子回头一笑,正是十余年来梦里才有的情景。苏离离仿佛回到十年前,轻声叫道“娘”,心里酸楚,已落下泪来。
一只手抚上她的额头,温热,宽阔,像含蓄的抚慰,瞬间打碎了记忆,不知身在何处。原来骨子里,仍是无家可归的苍凉。意识逐渐积累,她努力地,努力地睁开眼睛,欠了欠头。一个人说“你别动。”
苏离离定定地看着那人,半晌才从时光里回到现在,有些疲倦地闭上眼,道“你是祁凤翔。”
祁凤翔坐在床边,侧了身看着她,气色不太好,平静道“没伤着脑子吧,认不出人了”
苏离离觉得胸口有些闷,却躺得很累,想动一动。祁凤翔按
住她的腿道“叫你别动。”苏离离微不可察地一叹,低声问“我是不是要死了”
祁凤翔蹙了眉,“受点小伤怎么就要死要活的”
苏离离苦笑,不是她要死要活,是她确实要死不活了,她也没办法。她沉默了片刻,也不反驳,低垂了眼睫看着眼前虚空。
祁凤翔将她的被子掖了掖,有些放松,有些疲惫,淡淡道“你死不了,昏了两天。断了一根肋骨,伤及肺脉。救得及时,原本不算什么大伤,可是又有点着了风寒。现在烧终于退了,再休养几日应无大碍。”
苏离离“嗯”了一声。
他望着她,也不生气,仍是平静道“你不该跑出来。可知道你的身份若是暴露,世上有多少人想捉住你造箭司里我安排了侍卫,若是你不出来,便没人抓得了你。”他吐出一口气,却道,“是我大意。”
苏离离原本以为自己逃了他会发火,然而他此时把所有情绪都掩盖在平静之下,反让苏离离心里难受。她抬起左手来,手臂酸软,便懒懒地将手搁在额上,遮着眼睛,却笑道“没什么大意不大意的,我早死晚死在哪里死都是一样。”
祁凤翔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伸手捉住她的手,也不拉起来,反轻轻按在她眼睛上道“你这是在怨我了。”
苏离离鼻子一抽。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