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宝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南三所的。
南三所内跟了他好些年的侍卫韩斌正在尽职尽责的帮他看护院子,之前围着南三所的所有御前侍卫则早早离开,他没让薄厌凉陪自己,一来这满院子的太监宫女,都是不知道谁人的眼睛耳朵,没有再像贵喜那样只听他吩咐的太监能够帮他和薄厌凉望风。
二来他想要静一静,明日还要早朝呢。
花公公陪同他过去,也陪同他回来,伺候他更衣睡到床上去,但顾宝莛睡不着,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就又踩着布鞋去了书房,从书柜的里面抱出一只小箱子来“花公公,你也出去吧,我要写点儿东西。”
花公公是皇后娘娘那边赏赐过来的小太监,跟着贵喜学习怎么伺候他,也有两年之多,今日花公公的师傅没了,花公公却好像没有多少难过,听见他的话,只问说“殿下要茶点吗奴才吩咐小厨房给您上点儿宵夜,殿下不是常说,吃甜食心情会变好吗”
顾宝莛笑了一下,点点头,说“的确,那就让小厨房的人做点红豆糕吧,再来碗银耳汤,本宫的确是有些饿了。”
花公公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一番太子,发现太子表情没有过多的悲伤,好像无事发生那样,笑起来依旧漂亮得让人难忘“是。”
花公公微微弯腰,退下。
顾宝莛自个儿磨了墨,用御赐的细毛笔在墨上沾了沾,长袖滑落在手肘上,露出烛光下雪白的小臂,那手捏着的毛笔的动作,标准且优雅,十年如一日的习惯让顾宝莛不知不觉也有了旁人没有的皇家气质,哪怕字写的丑,架势绝不输谁。
昂贵的宣纸上,长久没有笔触亲吻下去,少年太子愣了许久,等到笔上坠下一滴墨砸在宣纸上,毁了这张纸,才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下意识的喊了一句“贵喜,换纸。”
此话一出,顾宝莛立即又反应过来,这个身怀秘密的吃货贵喜没了,还是自食其力比较靠谱。
他将毁了的纸揉成一团,反手头也不回的往纸篓子里面扔,纸团在空中划出一个圆润的弧线,准确无误地落进纸篓里面,而后从旁边抽出一张纸重新铺好,开始给皇帝老爹写信。
信的内容东一句西一句,全是今日他的感悟。
写来写去也没有多少字,可顾宝莛抬起头来,天都亮了,手边的茶他喝了三杯,糕点更是吃了不少,花公公在墙角缩着睡着了,打着呼噜,顾宝莛见状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这贵喜完全没有把花公公调教好嘛,花公公以后若是跟了别的主子,肯定三天两头屁股开花。
“该上朝了。”顾宝莛自言自语了一番,站起来的时候,摸了摸自己的肚皮,饱饱的,但盘子里还有一块儿红豆糕呢,他犹豫片刻,到底还是一口塞进了嘴里,谁知道以后还吃不吃得到这样好吃的点心,可不能浪费
顾宝莛没有喊醒墙角的花公公,出门后让其他人伺候自己穿上朝服,便坐着轿子往乾清宫过去,到了地方,下轿,从一旁穿入无数朝臣的中间,跟着大流一块儿往乾清宫里走去。
今日他来的刚好,没有太早,也就不必再在休息室里面坐着和大伙儿唠嗑,左不过是这个大人喜得贵子,那个大人又纳小妾,恭喜过来恭喜过去,没人擅自讨论国家大事,都要闲出屁来。
顾小七喝了茶,茶大抵是好茶,所以效用延续至今,他毫无困意,睁着大眼睛就在朝上和皱着眉头的皇帝老爹大眼瞪小眼,皇帝老爹对他挑了挑眉,没有当众和他说家常,而是一来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顾宝莛觉得就老爹这力道,还好桌子不是什么偷工减料的玩意儿,不然老爹这一巴掌下去,桌子啪唧碎一地,那得多有意思
顾小七心不在焉。
皇帝顾世雍则神情严肃,声音雄浑“昨日宫中出事了,想必哥为爱卿也有所耳闻,朕的大皇子顾山秋,你们应该知道,老二,你们这些人,可都是跟着老大打过仗的,老大什么为人,你们再清楚不过,即便他现在残了,废了那也是朕的子嗣是大曙国的皇子”
“然而有人并不当回事儿,买通了太子的贴身侍卫,竟是胆大包天的给老大下药若非发现的早,现在大皇子就是一具尸体”
皇帝说到这里仿佛是很愤怒,一个折子直接砸在老三的身上,三王爷顾温忍了忍,单膝跪下,辩驳说“父皇,此事与儿臣无关。”
“和你无关,那贵喜为什么临死之前一口咬定是你指使你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皇帝目光灼灼地看着老三,但又没有恨意和痛心疾首,仿佛只是观察老三和众臣的反应。
不等顾温再说什么,顾宝莛忽地上前,道“启禀父皇,儿臣认为,此事的确与三哥无关。”
皇帝意外的看了一眼顾小七,沉吟片刻,身体微微向后靠去,问道“那太子有何高见”
顾小七摘下自己的顶戴,给皇帝老爹先磕了一个头,然后有条不紊地说“父皇或许知道,那贵喜是儿臣幼时收在身边的小太监,贵喜当时哭求儿子收留他,于是贵喜便躲过了宫中的奴仆清洗,直接跟着儿子伺候儿子十年之多,虽然当年前朝皇帝据说已经死了,还被挂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