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走风至,臂若攀援,足尖点地,原地跃起树尺,做了个漂亮的半空盘旋。
安安拍掌道“小哥哥好厉害”
长寿动作不歇,一剑刺出,对准了松枝,枝头的雪片簌簌落下来,像纷纷又下了一场雪。
安安一身火红,厚棉滚毛大红披风,足蹬赤红羊皮夹棉靴子,立在雪里像一团火。明媚得无法忽视去。
长寿最后一式,拔地而起剑指斜下方,若此刻迎敌,对准的就该是对方的心口,他着意去学一些杀招,不求动作繁复好看只求劲力实用。总有一天,他要取仇人首级
只是一瞬恍惚,剑身被人用两指轻轻钳住。长寿一怔,听见安安雀跃的喊“爹爹”。
赵晋别住那剑刃,瞥了长寿一眼,才把力道卸掉,放开了那柄木剑。
杏枝等上前来行礼,赵晋点点头,俯身把安安抱起来。
安安笑着指着长寿道“爹爹,小哥哥会飞,好厉害的。”
长寿已退开数步,戒备地望着赵晋的背影。赵晋没有回头瞧他,也没有顺着安安的话题去说,他掸了掸安安头顶的雪沫子,笑道“安安饿了吗我们回屋去找阿娘讨点心吃”
安安立时忘了旁的,笑着拍手,甜甜地说“好。”
长寿握着木剑,目送赵晋抱着安安走远。他牵唇苦笑,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福喜回身,把他动作表情瞧在眼里,他知道大小姐很亲这个马房小厮,但他终究不是自己人。这些年他甘于留在马房做事,不显山不露水,也一直没有再提过要报仇,虽是一幅本分模样,但福喜知道,他没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也不知暗地里打的是什么主意。爷虽放话说不必理他,福喜总觉得不安心,他有种预感,这小厮迟早会闹出些大事来。
次日,安安小跑着来到马房,“小哥哥我的剑呢”昨天被爹爹一打岔,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长寿把木剑双手递给她,垂眼道“长寿是下人,您是小姐,往后别再喊哥哥了。”
这些年他一直把这个小姑娘当成自己的妹妹,用她来填补自己心内空掉的一块儿,说起来何其可笑,他只是个下人,凭什么妄想去当千金小姐的哥哥
安安无辜地望着他,迟疑道“小哥哥”
长寿抿唇。
他想,她还这么小,哪里能明白大人之间那些复杂的恩怨和感情。更没人能懂他的别扭和不甘,他无人可诉,只能烂到肚子里,连解释都多余,谁在意呢
他躬身道“小姐请回吧,长寿要做事了。”
安安一步三回头,终是走了。
他仰头望着头顶的四角天空,浓云密布,空气中蕴着沉重的郁气。今晚兴许又是一场大雪。
晚上赵晋命备车马送客,马房半数马匹都套车牵出去用了,赵晋在外头还要赶一场晚宴,长寿随行牵马,天亮才跟车回来。
赵晋自去上院补眠,但长寿他还不能休息,他得把昨晚用的车一一拆卸下来,把马匹归到马厩去喂饱干草洗刷干净皮毛,他才能去休息。
“小姐慢点儿”
熟悉的说话声,是杏枝。
长寿回过头,就见穿着水粉小袄的安安怀里抱着个小食盒,飞快地朝自己奔来。
他下意识想躲,刚洗完马,身上脏得很,味道也很难闻。马房这么脏,她穿这么漂亮,不应该来这儿。
安安把怀里的小食盒递上来,眼睛弯成月牙,笑道“糖,好甜,给小哥哥吃。”
长寿板起脸道“小姐又糊涂了,小人叫长寿,是马房当差的小厮,不是小姐口中的小哥哥。”
安安像是听不懂,吭吭哧哧地艰难把食盒拆开,拿出一捧糖,“小哥哥吃糖糖。甜的。”
长寿望着她踮脚高举着一把酥糖的样子,心情好生复杂。又是酸苦,又是无奈,他该怎么跟这小人儿说清楚,自己根本不配被她这样看重。
“小姐,该念书了,先生等着呢。”
杏枝在催促了。
安安把糖往他怀里一塞,“小哥哥吃,等着安安,下学来玩”
她头也不回,小短腿跑得飞快。
长寿捧着糖,垂头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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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院,柔儿在和金凤说话。
“你瞧仔细了真的吗”
金凤抿嘴笑,凑近压低了声音,“千真万确,待会儿你瞧梅蕊走近了,就能闻见那茉莉花香,有名的雪月楼产的,错不了。”
俩人正低语,梅蕊端着药走进来,“太太,汤药熬好了,您趁热”
一抬眼,见金凤和柔儿都望着自己,她不免有点心虚,脸上一红,道“怎么了吗”
柔儿含笑不语,金凤揶揄她道“今儿气色真好,用了什么膏方给姐姐也介绍介绍。”
梅蕊脸色更红了,飞快地瞥了柔儿一眼,忙又低下头,“哪有金凤姐莫打趣我。”
金凤道“你是太太屋里出去的,可不能堕了太太的名声,凡事讲求个礼尚往来,你别短了人家好处才是。”
梅蕊提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