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浅啜一口茶水,眼角余光瞥见他沉郁的脸色,淡声道,“你也不必这么难受,我不爱你,自有其他女人爱你。譬如周明缈,她心机再深,手段再毒,但她也许是真爱过你的。还有吴良娣和林良媛,她们俩也是爱慕你的,我看得出来。”
不可否认,裴元彻在男人堆里的条件是极为突出的。
他有一张好脸,玉质金相,那双凤眸生的风流,若真想勾女人,一个眼色便能哄骗小姑娘。
他身形魁梧,颀长高大,骑射武功、琴棋诗画,一应出众。
又是皇后嫡子,未来储君,虽然性格冷僻乖戾了些,但这样尊贵的身份,想嫁给他的女人趋之若鹜,数不胜数。
顾沅曾经也想过,若裴元彻没有对她使出那些卑劣的掠夺手段,而是堂堂正正、和和气气的娶她为妻,或许他们也能成为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妇,又或许,她也会对他生出几分真心
上辈子,吴良娣和林良媛每回提到裴元彻,眉眼间都是掩不住的少女娇羞。更别提每次见着他,羞羞答答的眼神黏在他身上,明明害怕他,又忍不住去喜欢他,靠近他。
她们看向裴元彻的眼神,仿佛他就是她们的天,他们的神,崇拜又敬仰。
顾沅那时在一旁看着,总觉得裴元彻这人实在病的不轻,放着爱他的不要,非得跑她宫中受冷脸。
思绪回转,顾沅问裴元彻,“后来呢,后来周明缈怎样了”
“死了。她的儿子、女儿,在那场宫变中,都死
了。”
裴元彻扯了下唇角,无声的笑笑,“孤本想杀她,延儿拦着孤,说孤没资格,他要亲自报仇,便由着他杀了。”
他们的延儿是个极出色的皇家子弟,比他预期中的还要优秀。
皇位交给他,简直再合适不过。
顾沅想了想,颔首应道,“延儿说得对,你是没什么资格杀她。”
裴元彻默不作声。
忽的,顾沅想起一事来,问他,“那现在,周明缈是死是活”
裴元彻语气冰冷道,“死了。”
顾沅猜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垂眸盯着杯盏中浮着的茶叶,良久,低低的“嗯”了一声。
之后,马车里便一直保持沉默。
午间队伍停下休整,裴元彻去队伍前头找谢纶,顾沅则是坐在车里慢吞吞的吃糕点。
休整结束,他又上了车,还拿着一包核桃。
“御医说过,有孕妇人多吃核桃,对身体好。”
他常年练武锻炼,手劲大,哐哐哐的砸着核桃,一砸碎一个。
顾沅靠在柔软的锦缎靠枕上,与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经过上午的交谈,两人之间反倒越发心平气和起来。
或许是,彼此都意识到他们的愚蠢、失职与不足。
问完延儿的事,顾沅又问顾家,“我走后,我父母一定伤心坏了吧。他们他们怎么样你昨日说我兄长刺伤了你,你真就没追究”
裴元彻砸核桃的动作一僵,好一会儿,才看向她,“孤知道你极重视你的家人,孤是不想追究的。但是”
顾沅心底“咯噔”一下,自然而然顺着他的“但是”去想,嘴角弧度渐渐下沉,显然也意识到了之后的事。
“孤本想压下此事,但这事还是传了出去,御史台的谏官们跪在太极宫,请孤治罪于顾家,孤那时重伤卧床,浑浑噩噩。在这期间,你父亲留下遗书,自责教子不严,以死谢罪。”
顾沅浑身一震,眼眶中渐渐聚起泪水来。
裴元彻见了,给她递帕子,想说安慰的话,又不知从何说起。
顾沅掐紧了手指,强行忍着情绪,仰着脸想将泪水逼回去,哽噎道,“之后呢。”
裴元彻敛眉,呼吸粗重道,“为正朝纲,平息朝臣情绪,孤将顾家贬谪至西北凉州。十六年后
,要给延儿即位铺路,孤方才将顾家召回长安。”
他打量着顾沅的神色,鼻音略重,舌根发苦,“你别怪孤”
顾沅吸了吸鼻子,露出一抹苦笑来,“怪我,我原该想到哥哥性格冲动,只是没想到他竟竟这般冲动。”
她怪裴元彻么,自然也是有怨怼的。
可她也很清楚,这般责罚已经算是很轻了,若换做旁人敢做出弑君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早就株连九族了,裴元彻到底还是顾念她几分的。
见她伤心哀戚,裴元彻道,“孤与你说说你兄嫂的孩子说些高兴的。”
顾沅打断他,温软的眉眼间是遮不住的疲累,“我今天不想听了,胸口有点闷,想睡一会儿。”
裴元彻薄唇轻抿,打量着她娇媚的脸庞,他抬手,修长的手指轻拂着她微蹙的眉心,抚平后,才温声道,“好。”
他朝她靠过去,自觉发挥靠垫的职责。
顾沅平静的靠在他怀中,眼睛一闭,像是真的累了,再没说话。
长长的队伍井然有序的前进着,从白日到黑夜,又从夜晚到朝阳,浩浩荡荡的奔向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