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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

崔皇后穿着一袭玫瑰紫丝绣宫装,腰系着一条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高耸的发髻间插着一枚精巧的累丝嵌珠金牡丹簪,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但保养得当,自有一派华贵雍容的气度。

她靠在蓝底白牡丹宫锦靠枕上,手中托着一杯芙蓉白玉杯,面容和蔼的看向下首的裴元彻,“太子,你年纪也不小了,你父皇像你这个年纪,孩子都好几个了。你倒好,身旁连个知冷知热的可心人儿都没有。就连你父皇也催了好几回,说是尽快将你的婚事提上议程。”

她浅啜了一口云雾茶,慢慢的说,“我打算三日后在御花园安排一场赏花宴,届时邀请长安城内品貌兼优的贵女们进宫,太子,你觉得如何”

隔了一世,再看上座举止优雅的女人,裴元彻心绪复杂。

打从崔皇后将他和景阳记在她名下时,他就很清楚,这不过是一场互相利用的交易罢了

崔家需要一个皇子,而他与景阳需要一个在后宫生存下去的靠山。

虽说崔皇后待他们一向薄情疏离,从未有过半分真心,但前世刚登上皇位时,他依旧感念崔家的襄助之功,决心保崔家一世荣华富贵。

不曾想崔家贪心不足蛇吞象,想做那祸国乱政的外戚。

他们不仁,也就怪不得他不义。

他灭了崔家满门,把他们的脑袋割了,在城墙上挂了一排。

至于崔皇后,他到底留了她一条性命。只是她不领情,在冷宫服毒自尽。

她临死时,瞪着一双怨毒的眼,嘶哑着嗓子骂他,“裴元彻,你个白眼狼,你不得好死”

他觉得有些可笑,“成王败寇,若是朕没扳倒你们崔家,此刻挂在城墙上,或许是朕与景阳的脑袋吧”

她语塞,还没等她争辩,鸩毒发作,她吐血而亡。

思绪回转。

裴元彻缓了缓心神,呷了一口茶,淡声道,“母后安排便是。”

他答应的这般干脆,崔皇后眸中闪过一抹惊诧,不过很快她就收敛好情绪,面上笑容深了几分,“好,那我待会儿就安排下去。”

顿了顿,她看向他,眼中带着几分打量,“听说你昨日去了趟晋国公府”

裴元彻不疾不徐的放下手中茶杯,语调平缓,“是,听说舅父府上的春日宴很热闹,就去瞧了瞧。后来发现也就那么回事,便离开了。”

“宴会嘛,来来去去也就那么些消遣。”崔皇后扯出一抹笑,又问,“那你昨日可有见到你崔家表妹”

“儿臣并未在国公府停留太久,是以未曾见到。”

“这样啊”

崔皇后语气有些惋惜,凝眸看向裴元彻,笑容不冷不淡,“不过也没事,三日后的赏花宴,敏敏也会进宫来,到时候你们再好好说说话。”

这话中的暗示太过明显。

裴元彻没拒绝也没答应,脸上表情也不曾变过一瞬,只抬起手从一旁的缠丝白玛瑙碟子拿起一枚黄澄澄的杏子吃,“这杏子味道不错。”

崔皇后嘴角笑意微僵,过了片刻,也拿起一枚尝了尝,颔首道,“是不错。”

裴元彻一颗接一颗吃,吃到第五颗,觉着坐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告退。

待他走后,崔皇后抬手按了按鬓角,长眉蹙起,轻喃道,“之前与他说婚事,他都顾左右而言他,怎的这回办赏花宴,他答应的这么快”

在她身旁伺候多年的万嬷嬷道,“许是上次坠马,经历了一番生死,太子便开了窍”

崔皇后想了想,觉得这话有点道理,点着头道,“要真是这样,我也能少费些心力。”

“娘娘辛苦了。”万嬷嬷上前替她揉肩。

“唉,谁让我兄长就敏敏这么个嫡出的女儿。敏敏资质虽然差了些,但入宫后我亲自调教,坐稳太子妃这个位置应当没问题。”

崔皇后阖上眼睛,闲适的往后一靠,慢慢的说,“我也不求太子对敏敏有多少感情,两人能相敬如宾就好。”

万嬷嬷附和道,“娘娘放宽心,敏姑娘可是您的亲侄女,看在您的面子上,太子都会待她好的。”

崔皇后扯了扯嘴角,没接这话。

歇息半晌,她命宫人取来长安城中适龄贵女的名册,一一念给她听。

当宫人念到“永平侯府嫡长女顾沅”时,崔皇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顾沅这名字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万嬷嬷提醒道,“娘娘,三年前的除夕宫宴,她随永平候和永平候夫人一起入宫,您是见过她的,当时您还赏了她一顶赤金坠万事如意金锁的项圈。”

崔皇后眯起眼眸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记得那小姑娘长得很标致,穿着一件银红色绣梅花的袄子,跟仙女下凡似的”

“娘娘真是好记性。”

“当年她稚气未脱,就已经生的那般漂亮。也不知这三年过去,她出落成什么模样了。”崔皇后感慨道。

万嬷嬷笑道,“咱们长安城中的第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