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靠近水源, 山洞中在西北之域,少有的有些潮气。头顶滴水声嗒嗒,光线昏暗地从外照进来。手脚被缚、靠在石壁上的原霁睁了眼, 他判断着周围情形, 眼睛盯着李泗。
仰着头的原霁下颌线条流畅,在微明的月光影中,透着三四分秀丽之色。原霁盯着李泗的眼神, 眼圈微泛红, 颇与之前不同。
低头蹲在他面前、给他捆绑绳索的李泗, 出于对原霁的了解,意识到原霁的情绪与之前产生了微妙不同。但是同样出于了解原霁的原因, 李泗停顿了两下后, 仍是无所谓地对原霁露出笑。
李泗相貌偏秀气,他的笑容也像羞涩的少年,只在此落魄时候,衣袍被水浸湿、被枪剑扎破的棉絮混着血站在一起, 让李泗的秀气, 多了许多寥落、不在意。
刚醒来的原霁停着背脊,沙哑着声音问“这里是哪里”
李泗对原霁笑“虎头崖。兄弟你拖着一个我挺能跑的啊。”
原霁盯着他不说话。
狼崽子成为狼王后那冷邃的目光分量,是让人撑不住的。
原霁不再说话,李泗受不了他的目光压力,别了头“兄弟一场, 我也不想亲手杀你。你在这边等着吧,我先走了。”
李泗说罢起身,向后退两步, 他深深地看原霁一眼,转身向山洞外走去。身后悄无声息, 李泗却忽觉得不对劲。战场上混过的人,分外相信自己的感觉。他汗毛倒竖,瞬间拔身向洞外撤。
晚了一步。
“咚”一声巨响,从后向他砸来。
山洞中传来沉闷的砰击声,接着是两个郎君一起绊倒在地的声音。再紧接着,打滚声、兵器抽出声、撞击声李泗整个人被捆绑着的原霁撞上来,原霁明明瘦了重伤,弹跳力和近身扭打的功夫却不落下。
手被捆在后,脚动不了,还有腿、膝盖、肩膀。狼王不会只用手和脚来打斗。
原霁开口的声音,仍是沙哑的“你去哪里”
李泗只喘息不说话,他被原霁缠斗,手按在怀中,一柄匕首被他抽出。他扬手向上划,原霁拧身,被捆绑在后的手腕向上。李泗见机就转方向,匕首刺向原霁腰部。原霁迎着匕首上,整个身子一挨,肩膀向下一撞。
匕首划破腰部,插入腹中。原霁顶着伤,膝盖向上催。李泗目光一闪,拖住他肩膀,猛力向下劈手刀,原霁身子晃了晃,明显是力不歹。
原霁却依然迎上
战斗
两个人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缠斗,气息都变得剧烈、浑浊。
原霁不要命了,他一个被捆绑的人和李泗这个手脚都灵活的人打斗,被李泗甩了好几个耳光。但原霁仍不后退,坚持相缠,之前的箭伤、刀伤留下的伤口开始向外渗血,将衣袍染得更黑。
李泗哑声“你不要命了为了抓我,至于这般拼命么我有凉州重要么”
原霁不答,只再问“你去哪里”
李泗冷笑“你说我去哪里当然是回我的家啊”
打斗与说话间,极轻的一声刺,原霁背后的手腕绳索被原霁解开了。原霁身上血腥味重,抬起的脸也呈几分失血后的苍白。这个狼崽子已经重伤,可他眼神中的阴栎气,不因此减半分。
李泗一看便道不好,他不再试图压倒原霁,而是趁原霁解脚上绳索的时候,从地上爬起,跃起便要逃。
原霁从后扑来,一把将他按倒,膝盖双并,将李泗控制住。他、李泗、赵江河多年好友中,原霁是力气最大的那个,李泗是体质最弱的那个。原霁的控制力压下,狭小的山洞中,李泗面孔微涨,使不出力。
原霁一耳光忽上,扇在李泗脸上,李泗嘴角的血被他扇出。
原霁沉暗的眼睛盯着他“我说过带你回凉州,漠狄不是你的家,凉州才是。我要带你回凉州,没有问你的意思”
李泗被压在地上,喘着气看头顶的凶猛狼王。他喘着气笑,张口时,齿缝间尽是血。李泗笑“你绑走我的人,能带走我的魂凉州是你的家,不是我的。”
原霁“凉州是你的家。我在哪里,哪里就是你的家。”
李泗怔一下。
他道“凉州不容我。”
原霁“有我在,凉州不敢不容你。”
李泗冷笑“原霁,你太自大了你以为你是凉州的王,凉州所有人都受你的意志管控么你堵得住一个人的嘴,堵得住所有人的嘴么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叛徒,我是内应我回凉州死路一条,我不可能跟你走”
原霁一巴掌,再次扇下。
李泗“你打死我,我也是这句话。”
原霁再扇一掌。
李泗面孔嫩,原霁的戾气非常人能比。几次掌掴,少年的脸瞬间肿了起来。但李泗目露恨意不屈服,按着他的原霁也面无表情。原霁问“凉州的人心,不用你操心。我二哥能顶着长安的压力,让胡人和汉人杂居,让各民族一起和谐生活在一起我就能顶住压力,让你老老实实地待在凉州。”
李泗“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