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
所谓的“奥数竞赛”,其实就是在考场上闷头做题。而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就是和全世界的参赛选手一起闷头做题。竞赛与考试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林知夏毫无压力。
数学竞赛分为两天,每天考三道题,每道题21分。林知夏做完试卷之后,又被卷子上的题目勾起了思绪。她坐在教室里,满脑子都是华罗庚的《堆垒素数论》。
当她走出考场,再次与省队的领队老师汇合,老师问她考得怎么样,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阿贝尔群及交换半群。”
老师愣住了。
省队的其他同学也愣住了。
林知夏忙说:“我考得还行。”
省队里的大部分选手都是男生,女生只占很少的一部分。放眼整个冬令营,女生的数量都不占优势。历年的国际奥林匹克战场上,各国的国家队都是以男性选手为主。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林知夏在竞赛场上很受关注。
对了,还有一个原因——她的年纪太小了。
她谨慎地表达自己的看法:“这次试卷的题目,很精彩,尤其那一道组合题,构造巧妙,从抽屉原理入手,没有超纲,又锻炼了思维。”
她身旁的一位男生却说:“那道题,没什么可讲的。”
林知夏抬头望向他。
这位男生,正是省立一中高中竞赛班的学长,名叫管彤。
管彤学长今年十七岁,高三在读,已经获得了保送名额。他算是高中竞赛班的优等生。他的目标是国际数学奥赛的金牌,今年是他夺冠的最后一次机会。
林知夏认为,她和管彤有代沟。管彤经常反驳她的观点——无论她发表了哪方面的意见,管彤都会立刻提出不同的看法。
相比之下,省队里的另一位名叫洛樱的学姐,就比管彤的态度好多了。
洛樱是省立一中高二竞赛班的学姐。2005年的高中社团迎新会上,林知夏曾经和洛樱打过照面。她记得,那时候的洛樱学姐还在高中部的培优班。后来,学姐转去了竞赛班。据说学姐平常极其刻苦,她清晨起床,凌晨睡觉,努力了整整一年半,才在竞赛班站稳脚跟。
林知夏特别佩服这样的人。她对洛樱学姐充满了尊敬,经常跟在洛樱的背后,开开心心地喊她:“学姐,学姐。”
洛樱也很维护林知夏。
洛樱听见管彤的话,当即反驳道:“题目没什么可讲的?你能给我出一道类似的题?”
管彤“哈哈”地笑了笑。他局促地抹了把脸,视线停留在洛樱的脸上。天寒地冻的一月底,寒风凛冽,他和洛樱对视了十秒钟,心口就微微出了一层薄汗。汗意侵蚀着胸膛,他昂首挺胸道:“洛樱……”
洛樱假装没听见他的话。
在高三年级,管彤算是个风云人物。他的身材又高又瘦,相貌端正,成绩极好,保送成功,半只脚迈进了顶级学府的数学系。他的前途是多么的坦荡而光明!
然而,他和洛樱搭话,洛樱总是不理他。
洛樱只对林知夏说:“我们去酒店门口的水果店买草莓吧。”
林知夏双眼一亮:“草莓?好的好的!”
洛樱喃喃自语:“女生比男生可爱多了。”
林知夏没听清她的话。林知夏问她:“学姐,你刚才在说什么?”
洛樱微笑:“我什么都没说。”
洛樱向林知夏伸出一只手,林知夏立刻把她牵住。洛樱就像突然有了一个乖巧懂事的妹妹。她在家中是独生子女,父母只有她一个女儿。而这几天,她恍然察觉,家里有位姐妹似乎也不错。姐妹之间的情谊更深,更容易相互理解。
全国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考试阶段已经结束。
省队里所有同学都暂时放松下来。他们下榻的酒店自带棋牌室,领队老师允许大家适当地娱乐,在棋牌室里下下棋啊,打打牌啊,无伤大雅。
管彤再一次对洛樱发出邀约。他让洛樱去棋牌室里,和他玩一局国际象棋。
他和洛樱说话的时候,林知夏拎着一袋草莓,站在他们的旁边。
林知夏把塑料袋拉开一个小口子,悄悄地偷看一眼草莓。冬季上市的草莓个头偏大,软硬适中,看起来就很甜的样子。
这一整袋草莓,都是林知夏买的。她动用了自己私藏的500元奖学金。她准备把草莓洗好,再和学姐一起分享。
此时此刻,学姐突然开口:“我十六岁,你十七岁,这个年龄段,感情有什么好谈的?青春期躁动都控制不了,多没出息。”
管彤在洛樱的面前结结巴巴,脸色苍白的仿佛一只被秋霜打过的柿子。
他到底还是一个要脸的人。洛樱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无论如何不能再继续表达对她的好感。他隐晦的告白,已被洛樱无情地拆穿,他脆弱的少男心就像一块破碎的玻璃,玻璃碴子落得满地都是。
管彤喉咙一酸,眼眶泛红。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