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精神抖擞,踌躇满志。她握着座机的听筒,语气坚决:“江逾白,我会把这次比赛的金牌带回去给你玩。”
江逾白顺着她的意思,附和道:“我确实没玩过,全国数学奥赛的金牌。”
“等我回来,”林知夏和他约定,“我请你在学校食堂吃饭。”
江逾白不太喜欢学校食堂。但他不愿承认自己是个挑剔饮食的人。他反过来邀请林知夏:“我请你来我家参观博物馆。”
林知夏蓦地想起江逾白送给她的那一张“博物馆通行证”。她万分期待地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去你家?”
江逾白回答:“你有空的时候。”
林知夏原地一蹦:“好的,江逾白,我们下个月见。”
江逾白应声:“下个月见。”
林知夏结束通话前,顺便说了一句:“明天晚上六点,我准时给你打电话。”
“可以。”江逾白言简意赅地答应她。
餐桌上的气氛相当沉静。江逾白把手机揣进了衣服口袋,用筷子夹起一只蒲烧鳗鱼卷。鳗鱼卷里包含黄瓜、鳗鱼、牛油果,外部围着一圈海苔,表面还沾着一层白芝麻。他觉得林知夏应该会喜欢这道菜。他已经在暗暗地规划未来的午餐。他希望林知夏在他家里玩得愉快。
叔叔忽然问他:“江逾白,你和林知夏打了一通电话吗?”
江逾白承认道:“是的。”
他差不多等了两天,才接到林知夏的电话。他毫不犹豫地按下接听键,几乎忘了父母和叔叔还在他的身旁。他仔细掂量刚才的一番通话,自认为他的言辞没有出错,符合爸爸妈妈对他的一贯要求。
妈妈笑着说:“你和林知夏的关系很好啊。”
叔叔端起透明的高脚杯:“大嫂,你听我讲,我见过林知夏。林知夏小朋友的智商高达174,她真不是一般的小姑娘。我们小江和她交朋友……就像我和古典音乐界的年轻大师交往一样,我们保持着纯洁无瑕的关系,彼此促进的关系。小江愿意谦虚地请教别人,很可能是从我身上学到的。”
爸爸反问一句:“是吗?”
叔叔放下酒杯,当场改口:“更可能是小江自己领悟的。”
爸爸微微靠上椅背,安静地看着江逾白。隔了一会儿,爸爸温声道:“你和林知夏是好朋友,我们乐于见到你跟同学相处融洽……”
爸爸的手指环住酒杯的杯口,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这种情况比较罕见。他总是逻辑清晰,有条不紊地教育儿子。今天晚上,他却侧目看向了自己的妻子。
江逾白的妈妈承担了这一份重任。妈妈用一块餐巾擦拭嘴角,含蓄地提醒道:“江逾白,你十一岁了,再过几个月,你就是十二岁,是个小男子汉。你和人家小姑娘做朋友,一定要明白你们两个人的性别不一样。你要尊重她,拿捏好界限和尺度。”
江逾白点了一下头。
叔叔的指尖轻敲酒杯:“对,拿捏界限,小江。”
江逾白很爽快地接话:“没问题。”
“那就好,”妈妈说,“爸爸妈妈都相信你。”
爸爸妈妈和叔叔的点拨,激发了江逾白的性别意识。虽然他从小就用“男子汉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但是,他确实经常忽略“男生和女生的界限问题”。好在他和林知夏一直维持着深刻的友谊,相互尊重,相互督促,从未冒犯过彼此——他已经完全忘记了九岁那年,他的自尊是如何被林知夏摧毁的。
这天夜里八点半,江逾白平心静气地入睡。
同一时间段,林知夏熄灯上床。
林知夏左手抱住小企鹅,右手掀开被子,躺进柔软的床铺。她默念江逾白的话——宇宙是黑色的,她不害怕宇宙。她认为自己的恐惧来源于未知。比方说,“暗物质”是天体物理学理论中的一种不可见物质,广泛地分布于太空。如果“暗物质”真的存在,林知夏还能清晰地看见它,那么,宇宙在她的眼中,就应该是另一番盛大耀眼的光景。
黑暗和光明都是相对概念。只要林知夏心中有光,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也是明亮的。
林知夏不再退缩,不再胆怯。她平躺在床上,露出整张脸,就像在家里睡觉一样,安安稳稳地睡到了第二天早晨。
早晨八点,全国数学奥林匹克竞赛正式开始。
全国数学奥林匹克竞赛有一个别名,叫做“全国中学生数学冬令营”。
林知夏向爸爸妈妈骄傲地宣称,她要参加全国数学奥赛。而在外人的面前,她就谦逊地表示,她报名了一个冬令营。
冬令营的题目,出得很有水平。第一题是一道代数题,已知一个不减的正整数列,m个子列中包含n个不同的正整数,要求证明数列通项求和公式的下界。林知夏动笔证明了另一个命题,再缩小范围,套用在题目限定的求和公式中,飞快地解决了这道题。
接下来,她遇到了平面几何与组合问题。
林知夏一分钟都没耽误,直接在答题纸上写下她的思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