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富贵熟门熟路地趴在老周家的院墙根外,探看里头的动静。
老周家住在山脚根,他家人不多,屋子也小,老两口带着孙子孙女度日,唯一孙子和曹富贵差不多大,面黄肌瘦,整日病歪歪的出不了工,只能在家做些活。要不是新社会了,周晓岚又性子硬,能顶起门来,这日子还不知怎么过。
周长生那小子身子弱,寒冬腊月的一向都猫在屋里,曹富贵蹭了蹭冻得发红的鼻头,眼光敏锐地四下一扫,果然,大黄蔫蔫地缩在鸡窝边打瞌睡,瘦骨嶙峋,这小模样可怜的。
啧啧
他当即扒着半人多高的院墙,用力向上一耸,轻轻巧巧骑上墙头,灵巧地翻进了院子。正在院子里刨土觅食的一只红冠花羽的大公鸡,立时警告地咯咯叫着,带了三只瘦瘦的小母鸡远远散开。
“嗤,不是我把你大老婆干掉,你能有这快活”
曹富贵对这骚情的大公鸡嗤之以鼻,今朝没空理它,蹑手蹑脚地走到大黄身边,大黄老早就警醒地站起,呜咽着往鸡窝后头躲。
“跑什么,大黄啊,你这个态度,对得起日日关心你的曹大爷我吗”
曹富贵弯腰弓身,悄悄叹气,摇摇头,一把抱住大黄的狗头,另一手捂住了它的狗嘴,免得它惊吓过度嚎出声来。
屋子里传出几声有气无力的咳嗽,接着,周家阿伯的声音响起,好像有脚步声向着院子这边走来。
曹富贵大急,摁着怀里不住呜呜挣扎的大黄,再看看院墙,要么打昏了扛出去有点难度啊
他心中一动,忽地想起炼庐里“老祖宗”的几句说明“理论上可以带万物进出这个炼庐空间,物体越大花的精神力越多,带活的动物还要额外消耗一点精神力,尤其是有灵智的人类。”
曹富贵深情地盯着大黄,闭眼喃喃念祷进去,进去
眼前一晃,脑袋微微一涨,大黄消失了。
在脑海里,清清楚楚地看到大黄惊惶地站在药田边上汪汪大叫,曹富贵惊喜万分,忍不住笑出声来“嘿嘿,个狗东西,胆子忒小。”
看了眼周围几只毛都炸起来,咯咯狂叫的鸡,他暗念一声“这次放尔等一马,安心长肉”赶紧飞奔跑向院墙,麻溜地翻墙就跑。要不是这个炼庐空间哪里进去就哪里出来,进出还得耗费甚“精神力”,他还懒得跑呢咻地一声钻进炼庐,严杀头都捉不到。
躲回山上的“据点”,曹富贵闪身就进了“炼庐”,这么进出了几次,身体好像也有些习惯了,头晕目眩的感觉减轻许多,进入炼庐的落脚地似乎也能随着自己的心意而定。
轻轻巧巧落在大黄身边,吓得大黄夹着尾巴一声哀鸣,腾地转身就要跑。
“还跑站住。”
曹富贵嘿嘿一笑,有种玄乎的感觉兴起,让他掌控炼庐中的所有物事,话音未落,大黄已经被“压”趴在地,嗷嗷惨叫。
“跑什么,我又不吃你。来伸伸腿让我看。”曹富贵走上前,一把摁住大黄,无视狗子的挣扎,把它后腿掰开来细看。“精神力”这玩意虽好用,但稍一用久就头晕脑涨,还是少用为妙。
大黄腿上有道新伤还没结口,血糊拉茬的,周围的乱毛纠结在一起,它身上瘦得肋骨一眼都能望到,真是皮包骨头。也是,谁家日子都不好过,连人都半饥不饱的,队里山上能找的吃食都让队里的人吃个精光,哪有余食喂狗,不杀狗来吃了已经是良心十足。
大黄本来就对曹富贵十分惧怕,这时候大概也认命了,呜咽地趴着放弃挣扎,乌黑的狗眼湿漉漉的,哀求地望着人。
“看甚不识好人心啊”
曹富贵用身体压住大黄,一瞪眼,一记巴掌拍在狗脑袋上,他掏出一颗“云南白药”,想了想,掰开半颗塞狗嘴里,另外半颗拿唾沫润了,糊在狗腿子上。
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默默互瞪半晌,曹富贵突地醒悟过来,这药应该是吃不死人了,至于有没有效,大黄也不会说自己的感觉啊他扯过狗腿一看,也不知是不是心有所想,看着那道伤口就觉得似乎好了点,起码周围红肿是消了下去。
看来这药效果应是有的,能不能救人一命,还得看那拖油瓶的运气了。
“去吧”试药效果不错,曹富贵拍拍狗头,笑眯眯地起身,放了大黄出去。
“汪汪,汪”
死里逃生、惊魂未定的大黄一脸懵地站在山林中,一看身边熟悉的人影,惨叫一声,连蹦带蹿,飞一般地跑下山去,半点腿伤的模样都看不出来了,也不知是吓的还是真的好了。
天色不早了,曹富贵摸摸自己的肚子,这才惊觉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在炼庐里折腾了大半天,除了早上那点番薯稀粥就再也没东西下过肚,能不饿得咕咕叫吗
想想孙家躺着的那个不知死活的拖油瓶,他暗骂一声,还是把剩下的几颗“云南白药”揣兜里,脚下加快,往孙家方向走去,要是等到队里收工,各家人都回屋,就很难找机会摸进去了,万一拖油瓶捱不过去翘辫子事小,他这噩梦连连的由头可真探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