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
确是许久不见了。
龙凤喜烛火光微微跳动,映照在墙上。
他一身白衣,与室内满目鲜红的景致很不协调。
面容依旧清挑俊秀,狭长的眼看过来的时候,带着天生的睥睨冷傲,与很多年前,她死时没有任何区别。或许因为多年在仙界当上仙,被万人仰望,甚至比以前显得更显清冷出尘。
只可惜,她知道,这幅皮囊之下,隐藏的是一副怎样的恶鬼般残忍冷酷的心肠。
他视线蜻蜓点水一样掠过,看她满头珠翠,面若桃花的一张脸,收拾得娇艳漂亮,还想要嫁人。
眸中已含上淡淡的嘲讽。
白茸后退了几步,背脊贴上了冰冷的门。
今日是她的大婚之日。
他云靴下肆意践踏的那一条盖头,一针一线,都是她亲手绣出来的。
烛火摇曳了片刻,她方才看清,那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原出自他手上。
男人白皙的手指间,正在缓缓淌下鲜血,白茸心一沉那血是普通的暗红色,不是他的血,那是谁的血
她已经退无可退,纤弱的背脊抵到了栊门上。木质坚硬冰冷,她试着推门,固若金汤,完全没有用处。
这种时候,她反而出乎意料冷静了下来。
白茸声音很沙哑“外头那些来参加昏礼的人,他们都是无辜的,大部分我都不认识。”
“你把他们怎么了”
“太吵。”他唇角挑起一抹轻笑,“暂时让他们安静了会儿。”
她唇动了动“九郁呢。”
九郁不是他的对手,几百年前她死的时候,沈长离在青岚宗就没有对手了,如今他修为更加可怕。
况且,她听外人提起过他的事情,虽然她有意避开,一直掩耳盗铃不愿听。但是大概也知道,他如今在妖界只手遮天的地位。
一切都怪她,心存侥幸,奢望自己可以还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结果,反倒把九郁也拉进了万劫不复的泥淖之中。
她眸底泛起泪意,又被强忍下。这种时候,她只能冷静下来,努力做好自己还能做的事情。
他笑了,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踹开了脚下那皱巴巴的盖头。
看她的视线,倒像是在打量一件低贱恶心的脏东西。
他似乎也没有要对她做什么的意思。
只是淡淡俯视着她“白茸,我给过你机会。”
再见她时,他没换回原身。
若是她能老实些,他可以给她一个留在他身边的机会,一直用化身陪着她,从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既往不咎了。
他本也不喜她成日对着他叫阿玉。
可惜,都被她亲手毁了。
他在圆桌边坐下,用洁净术,给自己净了手,他有一点轻微的洁癖,很不喜欢弄脏手“你是怎么认出我化身来的”
以她低
微的修为,按理说,应不可能看得出任何端倪。
可是,她每次却都看出来了,说实话,让他很意外。
她仰脸看着他,大眼睛很是呆滞,半晌才答“你什么样子,我都认得出来。”
从小相识,一起长大,还是她曾深爱过的男人。
若说之前不能十分肯定,那么从他枕上她膝盖的时候,她就彻头彻尾确定了。从前沈桓玉疲累时,两人独处,他偶尔会卸下人前的冷淡傲气对她撒娇,她心就酥软了,融化成了一滩水。
他也喜欢枕她膝上小憩,那时她经常会用手指描摹过他的面颊,他就睁眼朝她轻笑,笑得特别好看,还会叫她宝贝。他的宝贝。
“九尾妖狐幻化的你,也不是你。”她呆呆的,颠三倒四地说,“那幻术对我没用,我都可以一眼认出来你。”
他化成灰她也认识,不会因为易容术而认错。
沈长离显然没料想她会这样回答。
他沉默了,面上笑意也消失,只是一言不发,眸光阴冷看着她。
她仰目看他“九郁现在还在外头吗”
“我求求你。”她几乎要把唇咬破,面容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哀求道,“你放过他,留他一条性命,我保证,这辈子再也不会见他了。”
沈长离面上那点和平日不同的异样缓缓消失了。
他唇角掀起一抹残忍的弧度,缓缓说“放过他”
他看向那一张喜床“世子妃今夜若是让我满意了,倒是可以考虑。”
沈长离将一物掷到她脚下。
那是一个绘着阴山纹章的腰牌,上头还沾着新鲜的血迹,那是九郁的随身物品,从不离身。
九郁真的在他手中。
她心狠狠一沉,像是被一只看不到的手揪住了,随即缓缓沉入了看不到底的深渊。
双唇都克制不住地发抖,他将她惊惶的模样尽收眼底,讥诮更甚。
白茸太熟悉他这样倨傲残忍的神情了。
之前他没有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