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割裂她眼皮,撕咬穿她耳朵的老鼠。
让赵飞雪宁可背对着,也不愿意亲眼见到老鼠是怎么再一次啃噬掉她的。
“队长,队长,队长。”
赵飞雪睁着眼睛,一遍遍的重复起了这个对她来说早已烂熟于心的这个称呼。
林知织有些干涸的嘴皮轻动“队长。”
赵飞雪像是在教一个小朋友说话一样,一遍又一遍,忍着痛楚,声音走调“合同,合同,合同”
直到林知织模仿出来了这个词,赵飞雪才开始说下一个。
“合同,我要,答题,退出。”
离答题还有两个小时。
赵飞雪想提前让林知织回答合同,可是现在她又懊悔起来,担心林知织等会儿就会忘了怎么告诉合同答题。
而她坚持不到那个时候了。
那就只能再说一遍要跟题,做双重准备了。赵飞雪从头开始,却控制不住嘴唇颤抖的幅度,说出来的话奇奇怪怪。
一字一句,重复数十次。林知织在引导下慢慢完成了这句话,拿到了离场资格。
密密麻麻的鼠叫声持续不绝响起,牵动着皮肉。它们在体内钻爬的刺激无法忽略。赵飞雪努力找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意识有些不清的念叨着“队长,我电脑密码是0730,虽然我设了定时,但我还是有点担心。”
赵飞雪恍恍惚惚,总觉得眼前的人不是林知织了,而是那个她午夜梦回,死在她面前无数次的刘慧芳。
她们家住着对门,一起长大。用学校操场栏杆的影子来跳房子,买着5块钱一个,有着漂亮贴纸的手抄本。
甩动的马尾彼此碰撞,一起抄着学霸暑假作业时,她们都深信这份友谊会天长地久。
然而拆散她们的不是时间门,不是金钱,不是人情冷暖,而是最不可能也最恐怖的死亡。
赵飞雪时常会梦见刘慧芳来找她,满是血污的脸上诉说着自己的痛苦,然后质问她为什么见死不救,要赵飞雪下去陪她。
她每夜每夜睡不着,既想大声说好啊,我这就下去陪你,然后又恐惧着真正死去的样子,从而更加觉得自己就是个懦弱的混蛋。
可是后来,她能睡得着觉了。在刘慧芳身首分离来找她时,在她被拽着手臂,咆哮着问“你每次回家见到我父母时,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啊”
赵飞雪第一次,坚定地推开那个如同恶鬼一般的好友,鼓起勇气反驳“我每次回家,都会看望伯父伯母,尽量承担起了你的那一部分。我知道你很痛苦,一个人在那里很冷。但是,慧芳,我现在不能去陪你,我想活下去。。”
“在队长救起我的那一天,在我住了几天后回家收拾衣服的时候,我见到了我妈妈。
慧芳,我见到了她双目红肿,总是用皮箍扎的整整齐齐的头发也乱翘在那里。她抱着我哭,问我去哪了,怎么几天都没回来。她说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梦里都是我做傻事的样子。
慧芳,我还拥有了新的伙伴,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在我绝望的时候,她就像最初的你一样,向我伸出了手。”
“放学一起回家吗”只有七八岁的刘慧芳撑着课桌,眨着眼睛,看着有些内向的赵飞雪,笑得很甜。
“你要和我一起走吗”林知织穿着运动服,半蹲了下来。
表情不善的欧阳闵瞪着被带回来的赵飞雪,转头却给她收拾了一间门客房。
这些记忆交织,让赵飞雪能摸着噩梦中梦魇的脸,那张支离破碎的,好友的脸,轻声询问“如果你真的是慧芳,看到我逐渐走了出来,拥有了新的人生,你还要坚持着,要带我走吗”
从那一夜之后,刘慧芳没有再来了。
赵飞雪后来越来越忙,有了越来越多的人共同回忆。她将那个从小和自己长大的小女孩藏到了泛黄的记忆深处,却从来没有彻底忘却。
所以现在,刘慧芳又来了,她躺在不远处的地上,朝着赵飞雪挤眼睛“你坚持的已经够久了,差不多了,你可以跟我走了吧。”
赵飞雪心想自己已经快分不清现实和幻想的分界线,大约已经快不行了。但是她还是笑着摇摇头,认真回复着幻觉里的好友“不行哦,慧芳。我不是害怕。无论生还是死,一边有我最好最好的朋友,一边有我最崇拜最崇拜的队长。我怎么会怕
我只是答应了队长,我会勇敢一点。半途而废,才不算勇士。”
她和幻境中的朋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更多的时候她觉得累和痛,只是默默听。
聊以此生,赵飞雪好像什么都拥有了,朋友来来去去,这次离开的总算轮到她了。
一只老鼠从赵飞雪的小腹中探出头来,然后急切吱吱叫,嘴爪并用,想要将这个洞扩大。
赵飞雪睁着眼睛,缓缓低下了头
“对不起,妈妈。我回不了家了。”
父母,朋友,伙伴。所有人的脸,走马灯一般的闪过,快到甚至出现了重影,像是一张大合照。
失血过多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