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嫖跟着笑了一回,便听刘凌道“说的也是,我不过痴长几岁,你也是县君之尊,父亲又是伯爵,何苦这样生分”
阿嫖一听,当场起身行礼,“既如此,我就斗胆喊您一句郡主姐姐啦。”
“好好好,”刘凌极高兴地将她拉过来,亲亲热热坐着说话,“我家中只有兄弟,并无姐妹,十分乏味,如今总算多了个伶俐的妹妹早便听说你弓马娴熟,不逊儿郎,待下月天气转暖,我再开马球赛,你可不许不来啊。”
阿嫖满口应下,又顺势夸董娘的球技和骑术,刘凌便叫一起来。
两人都是爽利性子,颇有些一见如故的意思,又说了好一会儿,直到前头有人来寻,这才散了。
待阿嫖离去,刘凌才缓缓收敛笑意,歪在软榻上不说话了。
她的乳母见状,亲调了一盏荔枝蜜与她
,“有日子没见您这样畅快说话了,那位县君,瞧着也是个剔透人。”
刘凌接了荔枝蜜,却也不吃,只用雕花镂空银柄小勺随意拨弄两下,便又放回去,闻言失笑,“秦阁老一手调教出来的,能糊涂到哪儿去便是她娘,那位宋夫人,也不是简单角色。”
那掌事婢女听了,试探着问“那马球赛”
“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要办得更好。”刘凌笑道,似乎又涌起无限斗志,“她们的帖子我亲自写。”
她虽身负皇室血脉,但皇族之后还少吗昔日比她更尊贵的皇子、公主之后又不是没有,如今又怎么样了呢
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莫说区区郡主,便是公主,倘或不得宠、恶了上头,活得还不如得脸的太监体面
权力,恩宠,唯有这两样才是真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当今陛下在,她是郡主,可来日新君继位呢
郡主没有实权,郡马仕途有限
秦放鹤出身草芥,如今为新贵;她虽出身皇室,这一支却依然没落,便是旧贵当下正值新旧交替,来日究竟以谁为尊,且说不准呢。
回去的路上,阿嫖详细地将自己与郡主刘凌交谈的每句话都转述了,“母亲,刘凌倒颇可交。”
其实真要说起来,刘凌颇有些看人下菜碟。父亲入京、入仕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可刘凌却一直旁观,直到前几年父亲入阁,她才开始逐渐与母亲接触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
阿芙笑着摸摸她的头发,“郡主既说与你投缘,也是你的造化,大方行事即可。”
郡主没有实权,刘凌这一支打从上头就断了,她几乎完全依仗天元帝和太子鼻息生存,交际起来,倒不担心招惹上头忌惮。
但她毕竟是郡主,贵为皇亲,总有些外人够不到的渠道和好处
晚间秦放鹤归来,瞧着倒是一身轻松,阿嫖抢着给他递热手巾,“父亲可去见过师公”
秦放鹤失笑,坦然道“不光见了,还挨骂了”
老爷子给他训了一顿,当场写了请罪文书,亲自送入宫中。
师父,师父,没有亲爹就是父,“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这两样,汪扶风算是都占全了。
当徒弟的闯了祸,不管皇帝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汪扶风必须先行请罪,方能不落人口实。
母女二人便都笑了,又说胡靖卧病在家,好些朝臣都送了慰问礼,咱家要怎样
秦放鹤一抖袍子坐下,“咱们都不去,且等等,看柳阁老如何行事。”
尤峥在此番斗争中意外表现出中立的趋向,但他与胡靖毕竟有旧交,总体而言,肯定偏向后者,这次又暂代首辅之职,势必又惊又喜又惶恐,肯定会亲自过府慰问。
而卜温、候元珍资历尚浅,暂时不值得信任,不做参考。
倒是柳文韬,十二分老奸巨猾,若自己没被罚俸,说不得他还真就亲自过去了
;可现在天元帝罚了自己,他品出上头的意思,大概率不会亲自去。
胡靖虽然是秦放鹤气病的,但外头的人不知道呀,那么他与胡靖便只是单纯的前后辈同僚关系,自然要跟着柳文韬这个前辈走
大约半个时辰后,秦猛过来笑嘻嘻报信儿,“柳府有动静了,去的是柳阁老的心腹和府上大管事。”
秦放鹤朝阿芙努努嘴儿,“我说什么来着”
柳文韬的个人心腹,这算私交;柳府的大管事,算是对外的体面流程,里子面子全有了。
阿芙娘儿俩莞尔,当下也这么安排下去,让秦山亲自带家中大管事走一趟。
秦山曾当街帮秦放鹤挡过刀,私下又常常“七哥”“七哥”地喊着,世人皆知地位不一般,他去,任谁都挑不出错儿来。
尤峥确实亲自去探望胡靖了,两人见面,不免有些尴尬。
对付秦放鹤这一出,算两人联手,可临了临了了,胡靖倒了便宜了尤峥
胡靖心中不免窝火,面上却不显露分毫,只对尤峥勉励道“这半个月,就多劳你分担了”
半个月,就半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