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十年前,我们两家也没什么交集,交情好到能够让两个孕妇躺在一起吧”
一声又一声的质疑响彻又破又闷的土房子。
苏从斌来回反复深呼吸。嗅着似乎有些习惯的臭味,他缓缓吁口气,介绍前因后果
十年前,武帝登基,北羌想趁着大周新旧交替动荡不安来犯。镇国公奉命出征,其妻,也就是护国长公主去国庆寺祁福,被发现怀孕。但胎相不好。故此,武帝派太医院的妇科圣手在国庆寺待产。
“国庆寺很灵验,护国长公主又是为夫为国祁福,战不停,不回宫。而武帝心疼自己的亲姐姐,便下令妇科圣手陪产。毕竟他当时他后宫无人,用不着妇科圣手。”苏从斌话语低了一分“公主殿下仁厚,便让太医闲暇时候给其他妇孺诊脉。外加上捷报频传,故此京城贵妇怀孕,也随着在国庆寺禅房待产,图个喜庆吉利。”
“然后呢”苏敬仪一副好奇模样,催促着“快说重点啊。”
“我三十而立的年岁,你娘柳氏才有孕。可她因操持你长姐入宫之事昏迷才被发现,怀相不好。故此我便让你娘去国庆寺安稳待产。免得在府内还要受些”
哪怕心中惊涛骇浪翻腾着,但他还是无法说出“婆媳规矩”四个字,对着苏敬仪只能强调他,他们夫妇是郑重对待的。
“你娘待产时,按着太医吩咐院内行走保胎,与苏金氏倒有些交情。”
听得这遮遮掩掩,像描写那样一点点挤牙膏,挤到苏家出事才肯诉说的真相,苏敬仪黑着脸“侯爷,我是没读过书,但我真不是傻子”
穿之前才看的哪怕没背诵全文,但大概剧情还记得。
“我且问您,抱错这件事怎么被发现的跟我抱错的那个孩子,长得一点都不像你”苏敬仪刺激道“让你被满朝文武嘲笑怀疑带绿帽子”
“放肆”苏从斌怒喝道,甚至抬手,一副要打的模样。
苏敬仪眼疾手快往后退,抄起先前戳蚂蚁的木棍,警惕着“你敢打我一个试试你要不想认亲,你自己再生一个不行吗你现在才四十岁吧还来得及,再生一个两个都来得及。“
“你要真心想认我回去,你总得交代清楚啊”
“否则,让我去恨那个被抱错的人吗”
“毕竟,士农工商啊”
再一次等级鲜明刺骨的话语来袭,苏从斌举起的手僵在半空。他小时候因为小娘生的,被嘲讽过,那么作为商贾之子,苏敬仪是不是被嘲讽的更厉害
好像就好像也有皇商子弟跟随在他身边,卑微的讨好他,希冀从他手里拿到些军需供应的活计
一时间,苏从斌觉得自己抬起的手,沉甸甸的。
“我是嫡长子,是天生的侯爷。可被抱错的那个呢”苏敬仪察觉到眼前这个便宜老爹似乎怜弱的性情爆发了,当即握紧了木棍,逼着自己回想穿书的落差。瞬间不甘愤怒委屈,甚至绝望都齐齐涌上心头,他瞬间面色狰狞,双眸恍若秃鹫一般,剐着怒气冲天的苏从斌“你打啊打死我,跟卖掉我,没什么区别”
“你最好再去生一个,否则敢对我藏藏掖掖的,我自己查清楚真相。别说给你捧灵送终,就是苏家的坟,我也敢挖”
“不肖子孙算什么不孝祖宗凭什么躺棺材里,凭什么受我的祭拜”
苏从斌气得唇畔都直哆嗦。无数话语想要呵斥出口,可当看到眉眼肖似自己的苏敬仪,看着面黄肌瘦的苏敬仪,他又觉得自己喉咙是被火灼烧过一般,一开口就疼得厉害。
疼得说不出话来。
“说话啊,哑巴了吗”苏敬仪仗着还没认祖归宗,仗着现在还处于自己主场的地位,撕心裂肺怒吼着“要不去看看,看看那些在黄土里刨食的,看看那些身上还带着伤的村民你鄙夷他们不懂法,可他们都知道要豁出去命给子孙争口气,争一线生机哪怕王家村厚颜无耻的,可他们也知道齐心协力这个词怎么写”
“你呢”
“你不把问题说清楚,你琢磨着我可以好好跟那个抱错的相处看着他身体健康,看着他温文儒雅,还是看着他备受你们宠爱亲兄弟都有仇,为了钱都能挣个面红耳赤”苏敬仪再一次感谢皇商苏家的设定,让他可以理直气壮的说出权势动人心弦的话语“所以你要是不说清楚,侯爷你回去自己再生一个吧我苏敬仪还有十亩田,饿不死。”
这一句句的,直击灵魂的叩问来袭,震的苏从斌脑中空白一瞬。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苏从斌感受到背后冷汗涔涔,感受到自己浑身似乎身处火炉之中,被一次次的炙烤着。
回过神来的苏从斌拿出绣帕擦擦额头的汗珠,抬眸四顾。就见苏敬仪再收拾行囊。
见状,苏从斌忽然间有些害怕,紧张兮兮的开口,却是有点装傻“你收拾行囊,是要跟我回家”
话语到最后,完全是恍若蚊蚋。
甚至脸都有些躁得红。
苏敬仪却是连头都没抬一下“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把我逼急了,我直接一刀剁了,进宫当太监反正你娘你藏藏掖掖的事情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