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怀义深知这番话的分量和用意,先恭声应下,再试探的问,“师傅,您若是查过后,确定情况属实,那这件事,您会管吗?”
孙钰默了片刻,对上徒弟清亮坦荡又包含期待的眼,他没忍住,一下子实话实话了,“如果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为师应该不会去插手,毕竟,那不是为师的职责,越界干预招人恨,且又很可能牵扯到大皇子府的后宅争斗,掺和进去太不明智,但现在,李垣很可能疑心上你,还怀揣恶意,那为师还怎么能袖手旁观?”
唉,果然当人师傅,也不是那么轻松的,平时没活儿干,一来就给他整个大的,如果他没料错,这件事追查下去,就是谋害皇子皇孙的丑闻。
虽说在皇家,这种事一点儿不稀罕,后宫冤死的皇子皇孙,不知道有多少,但当皇帝的却对此十分厌憎,更忌讳这等事传扬出去坏了皇家名声,所以,谁也不愿沾手处理,处理此等事儿的人,往往也落不到什么好。
他还没查,便开始发愁,许怀义却大受感动,谢了又谢,态度诚挚恳切的不得了,眼里甚至还透出了几分信赖孺慕之情,这在之前可是想也别想的。
孙钰终于体会到了为人师能庇护徒弟的快乐满足,也感受到了那份无奈和压力。
但压力再大,这事儿他也不能不管,等许怀义走了后,便立刻去查证了。
事情虽过去了六年,有些证据也被抹去了,但当初做这件事的时候,还是大皇子侧妃的李婉玉,手段并不算多高明,安排的破绽百出,哪怕让昌乐侯帮着善后了,可只要做过,必会留下痕迹,且痕迹还不少。
比如围了湖田村的人,用谁不好,偏偏是昌乐侯的属下,还带上了李垣,这样的安排,诚然是因为自己人用着才放心,但也显出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心虚来。
还有,大皇子府里的那个大夫,消失后,是死是活没人知道,可他的妻子、孩子都在世,虽离开京城回了老家生活,想查也还是能查到点蛛丝马迹。
还有个周院使,这也是个破绽,李婉玉派人去请,偏偏找不到人,那是因为周院使被有心人给请去看诊了,且还故意隐瞒了消息,这个有心人往下挖,也能挖到跟昌乐侯府有关系。
最重要的线索是郑春秀,虽说人早就死了,可也正因为她的死,还有连累了那么多村民的死,才让这件事闹到了差点难以收场的地步。
虽然事后昌乐侯已经尽力的去补救,利用瘟疫围村,把人证都毁了,可还是留下了隐患。
以前是没人敢吭声,甚至不敢去怀疑,这才没人去深究那场瘟疫遮掩下的真相,一旦有人过问,撕开了口子,秘密也就无从隐藏了。
尤其是对孙钰这样的人来说,其实没去查,就窥见了真相,等到查过后,才发现,真相比自己猜测的还要叫人无语。
他揣着一摞证据,先去书房见自己的老父亲,毕竟这事儿不小,他还做不了主。
孙尚书看完后,脸上连点震惊的表情都没有,只蹙了蹙眉,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
孙钰为难道,“儿子也不知道,若这件事没有牵扯到怀义,儿子就只做不知,但现在,很明显的李垣担心事情败露,想对怀义不利了,他私底下收买了怀义的同窗朱子谦,这人就住怀义隔壁的寝室,监视怀义的一举一动,不知道哪天就会伺机下手”
孙尚书只是听着,没说话。
孙钰继续道,“只是一个李垣倒是不算什么,但李垣的姐姐,现在贵为大皇子妃,要动李垣,势必绕不开她,况且,这件事的源头也在她身上”
孙尚书瞥他一眼,“皇家的事儿,咱们不能掺和,也掺和不起。”
孙钰立刻道,“儿子明白,儿子也没想掺和,您看,事情就到李垣这里,如何?”
“罪名呢?”
“贪功冒进,导致一百多位村民丧生,这个罪名,即便有昌乐侯和大皇子妃保他,也能判个流放了,此人除去,怀义也就能安稳过日子了。”
“那昌乐侯和大皇子妃呢?”
“昌乐侯如今低调的很,自从那场引发热议的天降雷罚后,他就关起门来过日子,连应酬都省了,肯定不想再闹出什么事儿,让京城的人再盯上,再者,他是个聪明人,自然懂得断臂求生、丢卒保车的道理,当年让李垣出面,而不是世子李基,大概就存了这样的心思。”
一个庶出的儿子,必要的时候,可以说弃就弃。
“至于大皇子妃,儿子的意思是,就让大皇子去管吧。”
闻言,孙尚书哼了声,“你当大皇子不知道她做的那些事儿?”
就算当时不知道,事后也肯定能想明白,但他能管的了吗?
若能管得了,也就不会有去年的事儿了。
孙钰无奈的叹了声,“那也得让他管,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报给皇帝?那他窥视了皇家的丑闻,还能落得好?
孙尚书忽然问,“去年,皇长孙跟着他舅舅韩钧回外祖家探亲,遇上山匪,下落不明,连韩钧也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