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下确认手臂无碍,接着又叫她起身,坚持要她在原地蹦跳两下,他要从声音判断她是不是在说真话。
周妩很是配合地麻利动作,容与哥哥伤处还在流血,她不愿因自己多耽误时间。
“你检查过,可否能相信我了”
“嗯。”
“那我扶你上榻,再帮你重新包扎,好不好”
“我自己”
容与推辞的话没有说完,周妩已经不容拒绝地主动搀扶上手,他见她施力费劲却依旧坚持不肯放开,先前刻意伪装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模样,冲她再维系不住。
最后,他到底什么都没说,主动起身顺着她的力气开始挪步,虽有半边身子靠她撑扶,但他配合着并没有叫周妩多费什么力气。
靠坐在榻后,两人面面相觑。
周妩不知从何下手,迟疑地蹲下身准备把染了血的布条先解下来,容与在这时突兀轻咳一声,引得她注意后提醒说“先去拿药。就在外屋桌几上,一个白色瓷罐。”
“好。”周妩起身过去。
等她抱着药罐再回来时,就见容与已经把腿上的布条尽数除解完毕,之后又将贴肤敷着的过效药液慢慢擦抹,没了最上面的那层黑厚遮挡,伤口血淋淋的直接示人简直触目惊心。
周妩只看一眼便立刻难受地瞥过目去,她强装如常地将那些沾血的纱布全部收走,而后接过药罐,坚持帮他擦拭。
去了旧的敷药,便可换上新的。
周妩手拿木匙细致涂抹,全程保持弯腰俯身的姿势,小心翼翼生怕会疼到他。
容与自当能察她的用意,却没有领情,“你可以快些,这点疼不算什么。”
“可我不想你疼。”周妩手上动作不断,头也没抬地说。
容与抿紧唇,终于不再开口,任她如何。
于是整个上药过程,几乎比他瞎眼手残时自己动手还要慢上许多,他心里的感觉更生奇妙,再面对她的贴近也不再如开始几次的紧张与绷持。
他开始习惯身边有她。
可是这个习惯,多么可怕。
上完药,包扎好,周妩全程紧提的一颗心终于能放落,她拿着还有剩余的药罐和纱布正准备起身,却猝不及被容与抓住手腕。
她始料未及被一力道扯拽,身形一下没稳住,于是不慎踉跄地扑倒在他怀里,然而她没顾得上问他要做什么,当下只一心着急注意有没有蹭到他的伤口。
所幸没有,她松了口气。
确认之后,周妩抬眼想先起身,却看容与径自朝自己伸过手,他眼睛不便,只好摸索着向前探过来。
很快,她注意到对方的意图,是想要摸摸她的脸。
她想到自己如今的窘迫,心生抗拒与怯意,于是下意识想躲开,可容与的手比她快,双手捧住的瞬间,周妩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被揪住,
她难受得几乎无法呼吸。
受了烧伤的脸,失了往日容光,从此变得暗淡,这是她咎由自取。
即使她先前已经前后经历了不能接受,被迫接受,到再次崩溃,不认现实,再到最后疯狂过后的麻木,她好像终于学会了放下,可这些自我暗示的逞强,在面对容与时全部失效。
他那样爱惜的姿势,双手捧住她的脸周妩突然感觉到崩溃,眼泪更不受控地如珠掉下,她一时伤心到极致。
容与眼睫颤了颤,察觉到她的微挣却没有松开,他只很轻很轻地喟叹一声,像是从心底发出的声音,“阿妩,你受苦了。”
周妩眼泪更加汹涌难止,她再也忍不住内心压抑许久的委屈自责或是更复杂的情绪,伸手紧紧搂上容与的脖颈,靠在他肩上放肆又痛快地哭了许久许久。
直至哭得累了,嗓子都发哑,她脆弱地靠着他肩身,终于将早该坦诚的一句话,轻诉出口。
“容与哥哥,对不起”千言万语,只汇总在这一句话中。
容与回搂住她,搂得用力,很紧。
周妩顺利留了下来。
为了能将人照顾得更妥帖,她主动询问容与自己可不可以搬进来与他同住,见对方脸色闪动,她忙解释自己会睡在外屋的椅榻上,绝不扰他,如此只是为了方便能随时听他相唤。
容与犹豫,但挨不过她请求,最终答应。
于是之后的几日,两人共住同一屋檐下,同食同寝,算得相处和谐。
当然,这里的同寝只是两人同一个时辰入寝休息的意思,他们一人住内室,一人住外间,分得清楚,不过虽是如此,两间房中间不过只隔着层山水挡屏,若明烛燃得盛些,估计左右都能透过影,更不必说两边完全的不隔音。
第一夜互道晚安后,两人都不自在,但后来上药时,连衣服都是周妩亲自动手帮他脱,有过这样的接触,容与越来越习惯身边有她。
还有,她有个习惯,每次贴肤敷上药,她都会记得俯下身低头吹一吹,是否真的有效并不明确,容与只知他每次都是咬牙在受,可他没法阻,呼吸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