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话。
现在大明的官话是南京话,当然了,与现在的南京话不同。古代十里不同音,为了方便交流,朱元璋请众多名士一起修订了洪武正韵。不过因着朱棣迁都到北京,所以京城官员讲话又掺杂了不少北地词汇,总之就是极为复杂。
当年清风观的清风道人为了彰显逼格,特意命令所有门人都要练习最正宗的官话,如此倒是便宜了冼如星。不过陈二狗等人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们大多数言谈间不光江西乡音极重,而且还一肚子市井词汇,有时候就连冼如星这种理解力强的都要分辨一番,所以来这儿第一件事便是请个先生教说话。
当再次见到陈二狗之时,冼如星险些都要忍不住来了,她上下打量了对方几眼,有些忍俊不禁道“怎么这副打扮可是要去考状元。”
一身儒衫,头戴玄色网巾的陈二狗有些笨手笨脚地整理了下衣冠,躬身向冼如星行了一礼,结结巴巴道“见过仙师,俺、小人经由先生教导,最近自觉,额,大有长进,现在特来替仙师效命。”
冼如星“”凑近两步,猛然发现对方竟然还擦了粉,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陈二狗涨红了脸,讷讷道“我不是面上有道疤吗,谈生意的时候把人吓到,寻思遮盖着点。”
手下人的“兴趣”冼如星自然是不会管的,不过生意上的事儿却还要问清楚,检查了遍陈二狗送上来的报告书,看着看着冼如星不自觉皱起了眉,“怎么才收了两家店铺可是钱的方面有什么问题”
“不不不,”陈二狗摇头,说起这个就觉得憋屈。因着朝廷在杨廷和的主持下大力打击官场,还停掉了不少工程,以致一时之间京中权贵们人人自危。如此一来自然不愿意顶着风口买卖铺子家产,而皇城根底下的商铺本身就稀少,买卖起来就更难了,最重要的是
陈二狗犹豫了下,不知该不该说。
冼如星让他但说无妨。
“是这样的,现在铺子虽然难找,但也不是没有,可小人无论去哪家都说不卖,最后我实在觉得奇怪,于是就假借请客吃饭的名义将一户掌柜叫了出来。酒后他跟我说,大家之所以不跟我做买卖是因为有人关照过,他无意间听自家主子说,阻拦之人,好像是什么杨太傅府上的管事。仙姑,太傅是不是个大官啊”
冼如星“”
听完陈二狗的话,冼如星陷入了深深的疑惑。她有些怀疑,自己确实跟杨廷和不对付,也曾当面撅过,但身为内阁首辅,总不会这么点气量吧
为了弄清楚事实真相,冼如星特意某天与杨廷和“巧遇”,之后拐弯抹角地探查铺子的事儿。
杨廷和先是不咸不淡地打了声招呼,之后也不接话,一个劲儿地和冼如星兜圈子,最后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
等他走后,冼如星面无表情地转身。
没错,真是这老王八蛋给自己下绊子
太傅府,杨慎刚刚从翰林院出来,原本约了友人投壶,结果刚要出门,半路遇到亲爹杨廷和。
“父亲,”杨慎规规矩矩行了一礼,虽然已年近而立,又是状元出身,名满天下,可面对杨廷和,他依旧如小时候那般,既孺慕又畏惧。
“嗯,”杨廷和颔首,看着长子,一会儿,微微皱眉,“这个月你去给御前经筵了吗”
经筵指的是为皇帝讲课,讲官以翰林学士或其他官员充任,明朝尤其重视,不光是皇帝本人,包括皇子近臣都要去听。
而杨慎作为人们口中的“大明第一才子”自然也是经筵的热门人选。
眼中闪过丝漫不经心,杨慎开口道“翰林院愿意去的人一大把,儿子就不凑这个热闹了。”与其去拍皇帝马屁,他宁愿自己带着清净。
“胡闹,”杨廷和训斥道“你身为朝廷命官,为君分忧解惑乃分内之事,岂能心存惫懒,陛下今天还问过你,过些日子去御前请罪。”
杨慎双拳紧握,心中满是不甘。
陛下,朝政从小到大,只要与父亲讲话,对方的口中就离不开这个。他还记得自己中状元那日,当他欣喜若狂地想要去给父亲报备,然而杨廷和之淡淡看了一眼,紧接着就入宫处理政事。
有些时候,他真想问问父亲,自己到底要取得什么样的成就他才能正眼看看他的儿子
对于杨慎的愤懑,杨廷和似乎一无所觉,在走之前又道“我知你插手了冼道士在京中所为,倘若真那么闲,不如去做几篇文章,也好过像现在这般无所事事。”旋即转身离去。
杨慎被父亲嘲讽,心中愈发不甘,直接推了酒局,独自外出,寻了家茶楼坐下发呆。
好巧不巧,茶楼说书的正讲着经典小说石点头中的选段朗空县贞女歼仇,讲得是朗空县里一位姓侯的女子,因为家中与一富户因田产争执,结果父母双双被害,自己也被奸人玷\污,在卧薪尝胆,将奸人送进大牢侯。自己觉得心愿了却,不愿以残破的身体苟活于世,最后撞柱而死的故事。
故事本身就离奇,又有几笔香艳描写,听得众人如痴如醉,在讲完之后纷纷赞叹侯姑娘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