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萝很快就知道苏绛霄为什么要跳下去对打了。
苏绛霄身影难辨,苍青剑在他手中快如鬼魅,浑然天成的剑光犹如道道砸落的天雷,照出海中庞然大物的真容。
本该是眼白的所在尽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黢黑,冲天煞气自口中吞吐,激荡四方海域,滔天巨浪层层翻涌,直冲半空孤立无援的飞舟。
若不遏制它,整架飞舟都得跟着葬身海域。
据传,玄龟是灵气初开时,吞噬了海中各方精怪妖物而大成的灵妖,生性凶残,修为日进。
海上领域的归属总是缠杂不清,铲除玄龟势必耗费人力物力,一家先出头了又易横生枝节,故而就这么一直搁置下来,迟迟未决。玄龟在其中逍遥百余年之久,任由势大,时至今日已成难解祸患。
外壳坚硬刀剑不进,苏绛霄便瞄准玄龟的双眼。
尹萝紧攥着栏杆,体内怨气前所未有地清晰涌动着,蠢蠢欲动十分想跳下去一起激情打怪,尽快解决这只带来威胁的庞然大物。
不对。
苟久了的人哪儿有这么强的战斗欲?
她骤然意识到自己当下的不同寻常,这只玄龟似乎能影响人的情绪和灵力。
张留朔身前道道白光交织成特殊图案,正在施术。
尹萝敏锐地回头,冰冷刀锋自暗处袭向张留朔的背后死角。她当机立断拔出了佩剑,迅步上前,同张留朔错身而过,正正打中刀背将其挑飞。
张留朔微微侧首,轻动的左手收回。
数道符篆盘桓,成型的图案规律繁复地展开,形成一道阻隔外界的无形屏障。
屏障外,一剑惊天,涤荡煞气。
玄龟的嘶吼消失,飞舟平稳静止,人群哀叫渐渐平息。
这个不知名的道术显然非同小可,张留朔近乎全神贯注,维持着道术成型一刻的姿势未曾改变。
暗处的持刀人趁势控制乘客,为首的却是先前同苏绛霄说过话的那个中年人。
“苏绛霄要葬在玄龟腹中。”
他的神色半点儿看不出那会儿谨慎憨厚的样子,“张留朔也该死在这座飞舟上。”
尹萝:“……”
野心还挺大。
俩典籍记载的开宗立派祖师哪儿有那么简单被你刀了。
张留朔恍若未闻,并不对这猖狂发言有半点反应。
中年人打量的目光忽然转向尹萝:“要怪就怪你识人不清,才落得陪葬的下场!”
尹萝:“?”
我吗?
她迅速扫了一圈确定大概人数和方位,考量着该从哪个突破口下手,冷不防撞进张留朔眼中,微微一愣。
他的目光静谧,仿佛一直落在她身上。
像是在打量某个常见熟知的寻常事物,一盏灯、一枝花、一朵云,深棕色眼瞳被晚霞点染成熔金的浓烈,倒映她的模样也如浸润光线的模糊不清。
尹萝不确
定他是否有其他打算,朝他轻快地眨了下眼,动作隐秘而迅速。
“……”
那片金色倒映的湖面似融进了别的什么。
尹萝来不及分辨,杀手们群起而攻之,她很少以正面持剑相抗的姿态进行混战,幸而苏绛霄每回都出其不意,如此情景也不显得左右支绌,始终在张留朔几步之内逐个击退。
她身份不明,养病时住在他的院中,后生变故,久而久之便这么顺理成章。朝夕相对,吃穿用度皆从他手中过,所用丝帛熏香与他一模一样,离得近了便浑然天成地融合。
张留朔指节细微地变化。
在旁观察的中年人浑身一凛,伺机而动,猛地凌空劈砍。
尹萝生抗住了这一招,横剑向上,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尖锐声响与火花。
袖中银针随即发出。
这一下精准无误,时机得当。
尹萝紧接着回手出剑。
中年人躲闪不及,正中左胸心口处,他显然没料到这发展,斥骂道:“呵,满口冠冕堂皇,竟行此暗算诡事。”
尹萝大为震撼:“那你们搞暗杀的就光明磊落了吗?”
中年人冷笑连连,忽然抬手自刎。
手上同时隐蔽地按碎了某物。
“!?”
尹萝疑心有诈,拿剑鞘戳了戳对方。
没反应。
周围一圈杀手更没反应,甚至见缝插针地继续打。
直到尹萝又刺中了一个人。
对方如法炮制地自绝。
“你们受伤就得死吗?”
她简直匪夷所思。
无人回答她的话,这群杀手只是在重复攻击、去死的过程,诡异得像是什么不为人所理解的献祭仪式。
献祭?
尹萝福至心灵地再去挑动中年人的尸首,不知何时出现的黑色雾气盘桓在伤口处,有如实体地缠绕着已经变为不详乌色的鲜血,张牙舞爪地吞噬、膨胀,场面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