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栩猛地抬眸看了眼魏姩,而后又快速垂首,不过几息,他便朝魏裎跪下,郑重许诺“只要奴才活着,就一定护公子周全”
魏姩朝魏裎偏头示意,后者会意过来,忙起身将重栩搀扶起来。
再落座时,魏裎看魏姩的眼神便格外复杂。
他不是错觉,二姐姐是真的变了许多。
变化如此之大,这其中,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
“秋闱在即,眼下最重要的是得先让阿裎平安进入考场。”魏姩仿若不知魏裎的打量,正色道“这几日你务必每时每刻都守在阿裎身边,不论什么缘由,都绝不能离开半步。”
“当然,如果有机会,最好反杀。”
“若是没有机会,可以制造机会。”
主仆二人惊愕的看向魏姩。
魏姩却云淡风轻的道“阿裎,你唤我一声姐姐,我今日便仗此身份嘱咐你一句话。”
魏裎忙起身躬身拘礼“请二姐赐教。”
“赐教谈不上,不过是过来人的一句忠告。”魏姩看着他,缓缓道“立世以仁善为本,不论你将来处于怎样的高位,或是低谷,都务必记得,勿以恶小而为之;但若有人谋害你的性命,切记,不可心软。”
“在性命遭人迫害的生死关头时,你可以毫不犹豫的刺取对方性命。”
魏姩顿了顿,垂首端起茶。
这是太子殿下教她的,她至今记得清楚。
记住这个地方,在性命遭到胁迫时,可以毫不犹豫的刺向对方
“在虎狼中周旋,心软是成不了事的。”
这句,她也记忆犹新。
魏裎保持着弯腰的姿势,许久后才缓缓道“谢二姐教诲。”
魏姩抬手虚扶“与我不必如此客气。”
魏裎这才再次落座。
往后数年,在无数个转折点时魏裎都会想起这句话,也正因此,最后他才能一身清白的高立于庙堂。
“这几日,我会请人暗中相助,但你们也不能放松警惕。”
魏裎重栩自是郑重应下。
之后又闲聊几句后,魏姩便道“我还有话想与吴姨娘说。”
魏裎便起身告辞“那我先回院里温书。”
魏姩轻轻点头“放好心态,专心备考,其他的有我们。”
“阿裎谨记,谢二姐。”
魏裎又拘了个礼,才带着重栩离开。
魏裎走出芙香院,回眸伫立许久。
她到底是经历什么,才有这般杀伐果断。
有一瞬,他甚至在她身上看到了不属于她的威严。
不过,以往她待谁都和善,却少了几分严厉,如今她这样,刚刚好。
魏裎离开后,魏姩又见了吴姨娘。
没有多余的铺垫,魏姩开门见山问“吴姨娘当年见过那只狸奴,对吗”
吴姨娘身形一僵,抬眸看向魏姩,见她一脸淡然,便心知已瞒不过去。
她轻叹了声,道“二姑娘随我来。”
魏姩交叠在腹间的手微微攥紧,又放松,才抬脚跟在吴姨娘身后。
小半刻后,吴姨娘停在一株桂花前,魏姩随着她的目光望向桂花树下。
虽然她早已猜到了这个结果,心中却还是揪了一下。
“我找到它时它已经没气了,我怕二姑娘伤心,便将它埋葬于此,没有告知二姑娘。”吴姨娘低语道。
魏姩身后的冬尽亦是面色复杂。
她知道姑娘当年就是因为出来找这只狸奴,才发现奄奄一息的她,救了她的命。
她原想着,或许是狸奴贪玩,忘了回家的路,可没想到
魏姩沉默了许久,才道“吴姨娘可知它怎么死的”
吴姨娘望着她几番欲言又止。
“吴姨娘但说无妨。”魏姩语气平静道。
吴姨娘又低叹了声,好半晌,才轻轻道“溺死的。”
这时,一阵微风拂过,伴随着吴姨娘的江南语调一并掠过魏姩的耳边“我在那条路上,看见过三姑娘,她的衣袖沾了水渍。”
这个秘密她守了许多年,从来不敢提及。
二姑娘是乔氏嫡女,与三姑娘乃同胞姊妹,感情甚笃,她怕提了二姑娘不信,反倒有挑拨之嫌,她倒无妨,只怕害了阿裎和婉婉。
如今敢说,是因为她感觉现在的二姑娘不一样了,二姑娘已经长大了,此事,她有知情权。
她如今送二姑娘狸奴,一是因为她掩盖真相多年的愧疚,二则是因为二姑娘如今背后有太子殿下,不管三姑娘当初为何要那么做,现在都不会再敢下手。
魏姩闭上眼,喉头轻轻动着。
冬尽已是惊的不知所以,竟是三姑娘做的为什么三姑娘与姑娘姊妹情深,她为什么这么做
且那时,三姑娘才多大啊,怎下得去如此狠手
不知过了多久,魏姩才缓缓睁眼,她慢慢蹲下,伸手碰了碰桂花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