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黎仰头看天,生生逼退了眼底的泪,再起身时,眉宇间也像是染了冬日的寒冷。
如此,甚好。
伴随着谢馨兰王素菊的讥笑声,她步入了祠堂,双膝跪下,眸光直视着前方谢家祖宗牌位,耳边再度传来谢云舟冰冷的声音。
“好好反思你的所作所为,谢府不是你乱来的地方。”
“我若不是看在江昭的面子上,私通之事不会这么轻易放过的。”
江昭是江黎的大哥,昔日同谢云舟是同窗,现入职翰林院,说起来也是燕京城里光风霁月之人。
当年他同谢云舟并称燕京双杰,无论文采还是武艺皆属上乘,亦是燕京城名门闺秀门争抢要嫁之人。
后来江昭娶了相府嫡女。
江黎阴差阳错嫁进谢府。
江黎慢抬眸,方才退下的湿意再度浮上,整个人像是浸泡在了海水里,呼吸不畅,胸闷难耐。
“你就是不信我”
她哽咽道“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我说过,我从未与人做过逾矩之事,天地可鉴。”
她红着眼眶沉声发誓,他淡漠转身,隐约的她听到他说“晚膳前不许离开。”
厚重的门再度闭合,江黎眼底的泪再也撑不住,悉数落了下来。
江黎祠堂罚跪,最开心的莫过于谢家三位家主了,谢馨兰盯着自己的手指左瞧右瞧,只觉得上面的花样越发好看。
谢老夫人听到周嬷嬷的话后,轻抿的唇慢慢扬起,笑得一脸灿烂,比起同江家联姻,她还是更喜李家的姑娘,只可惜
她放下茶盏说道“赶明儿把王媒婆找来。”
周嬷嬷问道“老夫人是想”
谢老夫人道“给舟儿说房妾室。”
周嬷嬷会意,点头“好,明儿老奴便去。”
恰巧谢云舟撩帘进来,听到了她们方才讲的那些话,淡淡开口道“母亲不要忙碌了,儿无暇再娶。”
“为何不娶”谢老夫人道,“你同江黎成亲三载未有子嗣,舟儿啊,咱谢家的香火可不能在你这断了。”
“不是还有俊儿吗,断不了。”谢云舟道。
“俊儿是俊儿。”谢老夫人道,“你一日无子嗣为娘的一日便睡不安寝,莫不是舟儿想看娘哭不成。”
说着,谢老夫人抽噎了几下。
谢云舟敛眉,声音肃冷“妾室之事莫要再提。”
言罢,谢七来唤,说有紧急公文,谢云舟作揖后离开。
周嬷嬷道“老夫人这还找吗”
谢老夫人定定道“找。”
晚膳前,江黎才回了住处,在祠堂跪了一日,手脚冰凉,脸色发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回屋后便径直躺下了。
金珠几次问何时用膳,她都摇头说“不饿。”
金珠见状,一脸愧疚,跪在榻前,道“夫人,是奴婢无能,没能保护好夫人。”
江黎牵强笑笑,“同你们无关。”
是他,执意要罚她的。
想到谢云舟,江黎悲从中来,心口那里生疼生疼的,像是有针在戳,不见雪,却比见血痛上百倍。
八年的欢喜,俨然成了一场笑话。
他与她,还不若陌生人来的好。
不认识的妇孺摔倒在地,总会有人伸手去扶一把,可她呢
无一人上前搀扶。
金珠惊讶出声“夫人你的膝盖。”
她不用看便知伤的有多严重,定是红肿一片。
“去拿金创药来。”说来好笑,她这屋里别的不多,金疮药最多,只因她日日会带伤回来。
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她这身子当真是千疮百孔了。
可无论怎样的伤,都比不得谢云舟带给她的伤,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是最痛的。
金珠不想看江黎如此难过,还是强颜欢笑说了些宽慰她的话,“夫人切莫怪将军冷情,将军身处军营多年向来言出必行,对将领如此,对自己也是如此。”
“奴婢听谢七说起,将军还曾自罚过,三军前挨了板子,将军如此刚正不阿,也正是咱大燕朝之福。”
金珠说的这些,只是其中之一,谢云舟对自己当真是更狠戾些,将士或许可以犯错,但他不能。
连当今天子都道,大燕朝有云舟,乃是我朝之幸,百姓之幸。
可见谢云舟在众人眼里是多么难得。
江黎最伤心的也莫过于此,他对众人都好,独独对她,心狠。
膝盖处传来灼痛感,江黎没忍住轻嘶出声,启唇刚要说让金珠轻点上药,门被推开,有人带着一身冷意走了进来。
他接过金珠手里的金疮药,淡声道“我来。”
江黎一脸错愕的睨着谢云舟,脑海中闪过一句话,这是打了一棒子又来给甜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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