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七章 子规,五岳(1 / 2)

酒剑四方 凉凉不加班 3465 字 2023-05-05

云仲是被连绵不绝振翅声响搅扰醒的,起初很是不耐烦,待伸手触及自个儿冰凉面皮,才是猛然起身,费力睁开两眼,但见周遭有无数飞鸟瞬息振翅而起,未曾急着离去,而是绕着正当中的云仲盘旋过好一阵,翎羽当中的鲜灵气直冲肺腑,飞鸟首尾相连,将正中央的少年簇拥起来,犹如银瓶崩碎溅出无数流水,渐渐扩散开去。飞鸟数目实在过于多了些,等到那道由羽翼变为的水环散去足足数十丈远近,云仲抬头的时节,才是重新瞧见天穹上黄昏落日颜色。

小镇里曾有一户人家知晓应当如何豢鸟雀,不知使的乃是何等手段,经这人手喂养过的鸟雀,不论大小一概知晓应当如何归家,每每临近望日黄昏的时辰,皆要将那近百来只鸟雀放飞出去,足等上整整一旬的时日,那些似是开灵智的鸟雀才会陆续回返,惹得那位老实的中年汉子终日合不拢嘴,将家中粮米分出许多来喂养这些鸟雀。云仲幼时倒也闲不住,全然不似如今这般暮气深重,常常都是临近黄昏时节去到那汉子院落当中,揪走两枚鸟雀羽毛,挨上通狠啄,而后才是心满意足把两枚不同色的羽毛插在腰间,很是有些趾高气昂朝同岁玩伴炫耀几回。

但后来听说这汉子田地不知为何被人毁去大半,实在无米养活鸟雀,家中婆娘更是终日破口大骂,挑最为扎人难听的言语骂上一两时辰,日日如此,汉子也不得不将那些鸟雀驱逐出去,将祖上流传来顶值钱的物件卖过,还清欠债,挑出身最为体面的衣裳穿罢,吊死在小镇之外树下。

听旁人说,这位脾气极好的汉子从来不曾同人起过争执,每逢邻里有为难处,总是要偷着在夜半更深的时节,将家中富余的粮米铜钱扔到邻里院中,若不是有人晚归撞见,都以为是哪处的山神庙土地祠显灵。就连寻短见的时候,汉子都是兜兜转转几日,曾在井口小河处徘徊过许久,最终还是走出镇外,挑过一枚最粗壮的树杈,镇子当中的老者说这汉子大抵并未挣扎,更不曾吐出半截唇舌来,体体面面,生怕自己将树杈压折,至于为甚不愿投井或是自溺水中,多半是怕令旁人觉得晦气,这才走到那等多年都未必有人经过的地界,安安稳稳悬在树上。

眼前无数飞鸟环绕的时节,不知晓缘由,云仲便是想起了这位汉子养的那些鸟雀,也仅有看向这些鸟雀的时候,好像那汉子才会生出些许浅浅的笑模样。

“来这地方好几遭,每逢大梦初醒皆要呆愣一阵,驮的念想太多,走路可是容易疲累。”

飞鸟齐齐涌入一人掌中,无数飞鸟化为团烟霞缭绕橘光,被来人托在掌心,随后漫不经心摁到前胸处,瞬息无踪。

“见过南阳前辈。”云仲少有失礼数的时节,连忙起身朝来人躬身行礼,不过还是咧嘴笑道,“此番见前辈真身,果真比刘郎中皮相要好不少。”

来人一身明黄袍袖,且眉眼之中孤清气浓,起初云仲倒是不敢相认,但听闻来人言语,却也是将神情舒缓下来,还不忘随口奉承两句,权当是见礼。这位南阳君本就是明快性情,面皮虽显得孤清傲然,上两回相见,云仲却是摸清这位不知多高的高人,其实很是闲暇无趣,总要找寻些事做,并未有那位西陵君木讷冷清,故而才是壮胆出言,一来是为凑个近乎,二来则是知晓自己尚留有条性命,很是有几分欢心。

南阳君见云仲自顾乐呵,阴阴笑了笑,伸颈问道,“怎么,来此前是逛过勾栏还是去过红袖巷了真以为这地界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头几回能将神魂归到体魄之中,就不知耗费了多少大运,眼下尚不知深浅,引天上滚雷入体,这等出格举动,饶是我当年也不见得敢做几回,二境引雷霆入体,不消去猜就知晓必定经络溃烂,五脏六腑险些焦糊,我哪里是什么前辈,若论取死之道,你年纪虽浅,可比我等几位老朽强出不少来。”

但这一番话后,始终低头的云仲反而是心头微松,但面皮上却是不曾有半点变幻,愁眉苦脸躬身应道,“前辈教训的是,本就不应当将师兄教的舍身阵法施展出来,可也是被逼无奈,足足数位三境一位四境在前,如若不施展这等鱼死网破的法子,再想从旁人手中脱身,堪比登天难。”

既是眼前这位南阳君不留情面训斥,则此事尚有回转,最为令云仲生惧的,还是这位境界不知有几层楼那么高的前辈,并未提及此事半句,若真是那般,要走出此间,才是当真难比登天。

南阳君不晓得活过多少年月,心性城府自是不属寻常之辈,瞥见云仲神情无变,但两眼当中光亮闪动,登时就猜出这小子心中所想,但并未继续言语,倒背双手,领云仲朝前走去。

此地并非是云仲头几回前来的巨城所在,也不见虹桥,更是未曾见到西陵君容身的那处飞瀑泉潭,而是一处从未见过的广阔天地,身在山巅俯瞰周遭,似有世间尽收眼底。

长蛟泅水,与万万里长河当中游舫并行,鳞光闪动,惊得那游舫当中男女尽是高呼,却不曾瞧出甚惧意来,倒是有两三小童好奇,问询过自家双亲之后,攀至蛟龙背后,沿浩荡江水缓缓而去,任由足有百来丈蛟龙驮起,悠然过江。市井当中鸟雀不避行人,且时常有两三仙家骑牛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