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并未停留,也不曾与南公山站到一处,可依旧算是有恩,于是和同样筋疲力竭再难强撑身子的李扶安互相搀扶,朝黑袍方向深深行过一回大礼。那道童吞吸雷霆,的确是高明玄妙手段,但能否抵过那位决心自毁境界的瞎子,仍是未知,不过这位毒尊前来,大抵已然将局势定下,并未令云仲此番拼死引动天雷伤人伤己白费,恩情二字,自然是要记在心上。
瞎子瘫软在地,周身毒雾近乎渗入骨中,虽是拼死,可终究也是照旧抵不得堪称五境当中手段排在天下前几位的毒尊,眼见已是无力回天,而至于其余六位猿奴,本已被云仲所引滚雷伤及根本,而今见毒尊无端来援,自是也生不出甚抵挡的心思,可依旧死死盯住云仲三人。
“李道长的高徒着实不凡,比本座这天资不济的徒儿,要高明太多,只可惜虽有人形,却还不曾将人心填齐,眼下出世算不得什么好时机,不过也是情有可原。”
毒尊环视场中,仔细打量了几眼正费力将云仲挪到一旁的道童,眉眼微挑,又是端详几眼,摇头微微一叹,大抵也揣测出这道童提前下山的原由,语气虽不曾变,眉眼却是柔和两分,不过旋即便是瞅向一旁憨笑的杨阜,很有些恨其不争的意味,生将后者脸上笑意压将下去,变为无奈神情,低头不语。
“剩余几人,皆各自散去就是,连这瞎子的命,其实本座也不想取,一并离去就是,但若是再有出手,定会携各位前去胥孟府,讨一讨公道。”
毒尊走过已被层雷尽毁的跃马潭,远远瞧瞧似已无性命的云仲,却不曾停留,而是朝赵梓阳看去。
“回山或是不回山,由你等小辈自行定夺,可还是要规劝一句,虽说天下如今的修行人多半自在,可还是要守规矩,此番乃是胥孟府先行乱了规矩,即便五绝各自有要事不曾理会过多,也总不能由着胥孟府肆意妄为,但在规矩之内的旁人能管,在规矩之外的,却是不能插手过多,想走的话,快走。”
赵梓阳艰难撑起身子,抱拳行礼。
但要道谢的时候,眼前黑袍却是一闪而逝,瞬息无踪迹。
南漓毒尊向来如此,话已说罢,无论是道谢还是要寒暄几句,皆是于己无关,率性而来率性而去,并未留有半点余地。
车帐当中那位文人方才可是大惊,原本就只是个家境尚算殷实的寻常读书人,且大多是一位终生难以登高的庸才,方才万道滚雷闪动的景象,此生也不曾
见过,大抵往后也断然见不着,周身颤抖瑟缩到车帐一角,好容易发觉再无多少动静的时节,才是怯懦伸出头来,朝四下张望,双腿却依旧无力可使,猛然瞧见位黑袍人不知何时也坐到车帐当中,又是险些将心肝打喉咙之中吐将出来,惊疑不定。
“记得这座江湖之中读书人修行,寥寥无几,算上那位险些要令一境掀倒,翻覆天下的先生之外,好像现如今也并没有几人中途投笔修行,看来还是在山门之中驻足过久,有些孤陋寡闻。”
车帐外半座近乎被雷霆蒸干的跃马潭边,有位背长枪浑身染血的年轻人,很是费力将那位通体负创奇重,且形体生出焦糊的年轻剑客挪到马背上,虽说很是狼狈,还是撑起虚弱身子朝车帐方向行礼再三,沿着那几位好容易醒转,同样负创很重的猿奴视线方向缓缓离去。“这般修行人,此等人世间,还愿踏足那条路么。”
毒尊喃喃开口,却不像是在问话。是日胥孟府内外皆震动,这场无端而来无端而去,就是胥孟府之中修为最高的燕祁晔都不曾预料到的切磋,竟然险将整座胥孟府都掀翻半截去,所幸无人负创,皆是提前躲藏,才不曾闹出人命来,虽说如此,但燕祁晔照旧吃亏,阴沉着一张面皮去而复返,坐在胥孟府正府之上观瞧眼前狼藉,心头知晓是那位来头极大的道人存心留手,不然此刻,大抵已是坐在废墟断壁当中。
经与道人一战,老者确定了几件事,却如何都不能同外人讲,只是知晓此番无论如何,自己一时半会都迈不出这座胥孟府,更别说是前去中州道上,为那位卒乙添分臂助,无论生死,一概不得出。
但委屈之处并不在于叫那道人使腰间黄玉差点掀翻老窝,毕竟此事断然传将不出,更不会留为旁人笑柄,而是在于分明燕祁晔瞧出了那人真身,却是偏偏不敢有半点违抗此人言语的心思生出,故而整整一日间,等到由大元四方调运而来的能工巧匠已然前来重修胥孟府时,坐在正堂上头的老人仍旧迟迟未语,只有那位小童四处行走,好奇地摆弄花草,时常流露出些许不忍来。兴许对于年岁算不得高的小童来说,被人比试压过一头,且是阻挡住前行脚步,好像还不如这些平日里好看的花草被人毁去,更为引人伤心。
“一境一重天不见得叫人生出敬畏,但眼见人家仍旧日日精进,自己却比不得旁人修得快,这才是空有心而力不足。”
老者摇头,看向天外。
自己日后兴许要比那位五境多持有整整一座大元,可单拎这修行人三字称谓而言,好像无论如何也比不得那人的分量,很像是一位腰缠万贯的垂死富家翁,瞧见窗外衣衫破烂的少年郎,年华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