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毛色杂乱的马儿一击未中,瞧见少年并未动怒,更添两分倨傲,将脑袋昂起,淡然于周遭闲逛,俨然摆出副不屑模样,还不忘朝黑獍瞪上几回,丝毫未将方才事搁在心上。温瑜虽是步入二境,可独对方才一蹄,却亦是受惊,毕竟来势过快,险些不及应对,被少年拽到身侧,竟是忘却抽出手来。
少年叹气,“忘却同温姑娘讲过在先,这夯货出蹄相当损毒,我还未至南公山时,路上被这夯货偷袭过不下几十上百回,后蹄力道,纵使是膂力过人的莽汉也难匹敌,且时机相当难测,但凡松懈丁点,便易浑身多出两三枚碗口大小淤伤。”
温瑜更是惊奇,皱眉言道,“此马极通人性,按常理而言,即便是时常喂养的小厮下人,也应当认得,断不应有如此举动;黑獍虽说早年间脾性暴烈,现却也收敛许多,为何此马却是不予旁人亲近半点。”
云仲摇摇头,摘下腰间葫芦饮上两口,赞许道,“头回灌入葫芦当中的酒水稀松平常,可过后烈酒,却是极踏实,入喉一寸周身熨帖暖身,确实比起西郡所酿酒水高明不止一分。”旋即迈步便要往对街客栈而去,却被温瑜拽住,挑眉问道,“师叔难不成忘却了我家师父嘱托非入城不得饮酒,若是有损境界,晚辈又当如何交代。”
少年清清喉,咳嗽两声,“只饮罢这一葫芦,并不算贪酒,况且本就是那伙汉子相赠,有心推辞,可若是执意推辞,难免落了旁人脸面,不如趁着酒气未散一并饮尽,最是合适。”
下山前几日,云仲境界不稳,周身剑气时隐时现,尚无丁点圆润自如,乃至有时跌落二境界,重归初境都是常有,经柳倾接连数日把脉探查,才发觉是腹内虚丹被秋湖剑神意接连撼动,原本稳固地位险些被强行挤出丹田之外,这才使得境界不稳,上下浮动不已。可绕是柳倾昼夜翻阅山中半数典籍,也未曾找寻到此事何解,连番出手梳理云仲内气,亦是收效甚微。
虚丹本就不常有,即便吴霜早年间凭各样手段收敛无数仙家典籍密笺,称得上是极齐全,可关乎虚丹之事,却是寥寥数笔带过,原是依靠此等手段破入二境者,多半都于二境停滞不前,莫说能化凡超脱五境天关,可破三境灵犀,都已可算是天资不俗。故而一时无奈之下,柳倾只得令云仲少饮些许酒水,免得再度惹动秋湖,将虚丹逼出丹田以外。
狡辩良久,云仲磨破嘴皮,也未曾保下剩余半葫芦烈酒,只得悻悻将葫芦递给温瑜,吧嗒嘴皮往对街道客店而去,补些干粮草料。
客店中人大多无事,一来赶路之人大都急切,即便并无余粮,亦大都抵至凤游郡城池,再好生歇息一阵,少有在此停留者,二来此处干粮草料,价钱往往要高过别处一头,毕竟是出凤游郡往西郡去路首处歇脚的地界,如何都不愿将价钱压下,这才使得老江湖不愿入内,闲暇愈多。故而方才少年出剑对招,尽数落在客店中人言中,此时瞧见那少年悻悻而来,还当是心头有些烦闷,哪里还敢漫天要价,纷纷陪笑说少侠乃是远道而来,自然要给些便宜,忍痛将价码压了又压。
“敢问掌柜,这马帮与白葫门两者,究竟有何来头在下方才无意间听闻那几位汉子言语,二者似乎颇有些宿怨。”云仲递足银钱,趁客店伙计取物件的功夫,同那位面色偏白的掌柜搭话问询。
却不知怎的那掌柜似乎是极惶恐,听闻此话,浑身颤了又颤,勉强笑道,“少侠兴许不知,这马帮本是由打西郡发家,至于本身做的行当,少侠只听这马帮的名头,大抵便能寻思出六七成,与凤游郡大多门派帮派不同,路数极野,近乎是全凭武斗寻衅,这才将满郡上下大半赌坊漕运这等生意揽在手上,这些年来更是风头正紧,官府都不愿同这马帮中人起甚纷争,若不违法度,只得睁一眼闭一眼,放任自流;至于那白葫门,名头其实远比不上马帮,乃是家极本分的门派,不过门主身手却是惊人,曾只身单剑远赴西郡,斩杀数寨马贼,大抵也是出于这等缘由,再者因其性子孤傲,并不愿效仿其他门派,为虎作伥,这才使得两者越发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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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思索片刻,倒是并不知晓方才那汉子相邀,究竟有何深意,但也不愿多想,饮酒未曾酣畅,总觉灵台之中桎梏未解,思绪亦是难有通透,只是轻轻一笑,冲那掌柜抱拳道,“在下才入江湖,不晓得太多江湖上的弯绕,还要多谢掌柜解惑。”
马帮一众汉子早先便已然出得此处,可隆岐虎口之中血水,依旧是流淌不止,即便略微使布帕包裹严实,端坐马上,血水仍顺缰绳而落,可隆岐神色却是并未有变,瞧得周遭汉子愤懑不已。
“堂主,我等距凤游郡不过几十里,最近分堂也仅有区区百里,何不与那小子吃些苦头虽说那小子剑术不俗,可一拥其上,未必便能应付得当,何至于平白无故负伤而归,还要落下脸面。”一旁已然有汉子耐不住郁气,催马上前同隆岐道。
而隆岐只是斜视汉子一眼,平淡道,“老子练刀十载,且不能抵过一招,那小子瞧来不过是十几岁上下,若非是由打娘胎中练剑,或是有名家指点,岂能有这般堪称妖邪的能耐,你们这帮懒散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