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杰洛特开始觉得这个世界变了。
他最早听见这种论调还是在几十年前,一个无缘无故被过路士兵们打成残疾的中年人愤愤不平地对他说着这种话。他说这个世界正在变得越来越残忍,人们彼此仇视,迟早有一天会互相毁灭。
那时,杰洛特认为他说的话虽然偏激,但也能够理解。而现在
简单地埋葬那孩子的尸体后,他们继续向前。三人都没有明说,但三人都清楚,他们得将这个教派清理干净。否则不知道还有多少后来人会遭到他们的毒手。
他们跨过那清澈到令人觉得不安的小溪,往前深入了一段距离,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荒凉的林间空地。
几颗孤零零的桦树呆在那光秃秃的土地上,没有叶子的枯枝伸长着面对天空,每当有风吹过,它们就发出令人不安的颤抖声。马匹靠近,一些停在树枝上的鸟迅速飞走了,惊慌无比。它们叫着离开了天边。
何慎言望着它们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兽骨匕首还在他手中,此时,它正在一点点地变得炽热。
杰洛特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林间若隐若现的东西让他浑身发冷。白色的长裙随风飘荡,毫无血色的尸体被绑在林间的一颗大树上,荆棘制造而成的绳索将她的身体刺的鲜血淋漓,脖子上一道大张的裂口,那正是她死亡的原因。
此时,伤口边缘已经呈现出失血过多的苍白色了。她大张着眼,望着天空。脸庞上被人以鲜血涂抹上了不信者之类的诅咒话语,一些蜘蛛在她的身上爬来爬去。
在她身后,还有更多。
男女老少,甚至不分种族。有的已经腐烂到能透过肋骨看见内里挂满蛆虫的内脏了。
雷吉斯轻轻地叹了口气。
“有时,你们对自己同类所做的事真让我不寒而栗,杰洛特。”
猎魔人没有回答,他紧紧地抿着嘴。只有法师看上去最为轻松,坦然。他翻身下马,靴子踩在坚硬的泥土上。那把匕首被他丢了出去,它垂直下降,刚好插在泥土中间,造成一道深深的缝隙。
随后,他转过身来,对着雷吉斯与杰洛特说“有时我的行事风格会被诟病为太过残忍,先生们。希望你们不要介意因为有些人真的不配被称为人。”
地面开始颤抖。
黑色的烟雾从林间冒出,像是来自地狱一般那么黑。狂躁的火焰突兀地在他身后绽放,将整个树林都包裹在了其中,却没有对那些树木造成任何影响。火光照亮了何慎言面无表情的侧脸。紧接着,杰洛特便听见了尖叫声。
一个浑身着火的人从树林里跑了出来,然后是更多。他们赤身,被烧的皮开肉绽。每个人都尖叫着,在地上滚动,试图熄灭这火焰。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成功。
而何慎言甚至有心思给他与雷吉斯解释“这是罪火,由他们灵魂中的罪恶作为燃料。那些作恶较少的人,只会被烧个半死,还有活下来的希望。”
“那,那些作恶多端的呢”
法师转头看了一眼发问的猎魔人,轻轻地笑了笑。
火焰的燃烧持续了三个小时,三个小时后,他们才重新上路。
抵达下索登的时间推迟了一些,但也没晚太多。他们有幸在卫兵关闭城门前进入了下索登。这座城市的建筑物并没有一个统一的风格,杂乱无章。这间还是红砖房,下一间可能就变成了纯木制建筑,没有任何规律可言。
杰洛特轻轻牵动萝卜的缰绳,让母马稍微避开迎来的行人。两个小鬼头站在路中央玩着跳格子,奖品是一个破布沙包。许多乞丐沿街乞讨,他们衣衫破旧,却并不面黄肌瘦。有人甚至还非常强壮。
这些人都以异样的眼神注视着他们三人,猎魔人毫不畏惧地一一回以瞪视,有人避开他的眼神,有人则坚持了一段时间才放松。而有些人,就是不懂得什么时候该收手。
一个男人站起身来,他原本坐在墙角。穿着一件破烂的衣衫,露出两只强壮的手臂,右手的胳膊上绑着一圈麻绳。这个男人露出冷笑,走上前来,有几个光头男人跟在他身后,一声不吭,神情凶狠。
“看来咱们又惹麻烦了。”
何慎言头也不抬地说。他的话让雷吉斯哑然失笑。后者颇为幽默地轻声说道“一个猎魔人,一个法师和一个高阶吸血鬼走在一起,结伴旅行,这不就是会发生的事吗”
然后,他们听见了杰洛特冷冰冰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现在滚,杂碎。我没心情把你们打得满地找牙。”
法师惊讶地挑了挑眉。
杰洛特通常不会这么和当地的地痞流氓打交道,他的确有能力杀了他们每一个人。但这样做意味着他会被通缉,到时就再也无法在这座城市里接到委托了。就算是将每个人都打一顿,也只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要知道,这些人永远不懂什么叫做放弃。
猎魔人的话起了反作用,那个带头的家伙嘴边露出一丝微笑,人群迅速将他们包围了起来。何慎言注意到,有更多人正在从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