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回想当初自己听到的风声,说“仿佛说是有宫妃怀孕,为了皇后之位,打得不可开交,生生让皇嗣流产。殷玄由此震怒,”秦纵觉得,这倒不会是因为殷玄对一个没出生的孩子有什么感情,仅仅是他觉得宫妃越界,“处置了一批人。还说,他的皇后,定要没那些私心,不能一天到晚招惹是非。所以,就轮到了我。”
一个男人,自己不可能有孩子。父母俱亡,从未拉帮结派,堪称孤臣。对殷玄来说,是再合适不过的选择。
对当时已经当了一年皇帝的殷玄而言,这道命令,不过又是一次小小的任性妄为。秦纵本人的意愿不重要,朝中其他人的反对声压根不存在。在女儿们斗得正热闹的朝臣们看,秦纵入宫,对他们只有百利而无一害。
首先,一个男人,不会对他们的女儿造成威胁。其次,世上万万没有皇后上阵杀敌的道理。秦纵既然入宫了,是不是该把兵权交出来
前一项理由还好。后一项,让秦纵成了朝臣们眼中的神仙肉,谁都想上前咬一口。
原本以为说出这些会很难。开口之后,秦纵才意识到,一切比自己想象中要简单。
他甚至反过来安慰被这个消息震晕了的父母,说“我在宫中,至多是受些冷落,但未有太多磋磨。殷玄到底是喜爱女人,对我新鲜了几日,很快就失去兴趣。”
秦戎听在耳中,牙齿“咯咯”作响。
是因为愤怒。
他蓦地起身,同时想明“好个睿王我便说,他今日为何忽然来府上”
还始终用那样垂涎、令人作呕的目光看着秦纵
秦戎怒得不能自已,近乎冲出书房,去睿王府上,将殷玄从中拖出暴打。
这时候,秦夫人拉住他。
李明月冷静道“阿纵,我看他今早的样子,可不像是对你失去兴趣我说老秦,”转过头来训斥丈夫,“你有什么话,都等儿子讲完再说如今这情势,难道是你把睿王打一顿就能善了的若此人当真这样心机深重,”李明月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还需从长计议。”
秦纵回答母亲前一句话“也许因为我为护他而死。”
秦戎被这句话震在原地,李明月的眼神也有颤动。夫妇二人急声道“怎么回事阿纵,你怎么就”
一顿。
是了。秦戎和李明月一同恍惚地觉得。
倘若秦纵不死,他如何还魂,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
可哪怕眼前的儿子依然鲜活,有心跳,有体温,想到秦纵刚刚说过的“死”字,两人心情仍是沉下。
看着这样的父母,秦纵掠去自己被一箭穿心的结局,简单道“这便是我要说的事了。以殷玄所作所为,下方自是民怨四起。早在天启四年末,南边便有动乱。当时被朝中派军压下,可往后数年,情况愈演愈烈。到天启八年,义军攻破皇宫。”
“嘶。”
这个消息,对秦戎、李明月的冲击实在太大。夫妇两人头脑近乎空白,过了会儿,秦戎才说“怎能如此。”
秦纵没去思索,父亲这话,是站在武官的角度,说自己效忠的王朝竟然这样轻巧地覆灭。还是站在寻常将领的角度,考虑从百姓生怨,到皇宫攻破,怎么只隔了这么些时候。
他简单回答“我听说,那义军的领头之人姓裴。”
秦戎拧眉“裴”
李明月同样不明所以。不过,她短暂思索能被儿子这样提起,自己此前一定听说过此人名头。那么,她知道的、姓裴的人,大约是
李明月问“西南守将”
妻子一说,秦戎也反应过来“是了裴焕。”如果是他的话,也许确有这个实力。
秦戎纠正“并非裴焕。早在天启三年,裴焕就没了。”
这又是一个出乎意料的消息。不过,联想儿子前面说的所有,秦戎与李明月此时皆有猜测。
果然,秦纵很快解释这件事的缘由,还是出在昭帝提拔的那些人身上。
前朝曾有皇帝杀了半个朝堂,仍不绝贪污。落在殷玄一朝,有一个只爱听人奉承、对其他事不予理会的皇帝,情况只会变本加厉。
自天启元年起,买官之事便被摆在明面上。自然,西南不是什么舒服去处。不过,作为矿业兴盛的地方,那边有巨利可图。总有“志向远大”的人,怀着为朝中某位大人办好差事、得道升天的野望,款款而去。
去了,就要和当地守将发生冲突。
秦家人也和裴焕打过交道,知晓此人的性格说的好听了是刚正不阿,说的难听便是不知变通。双方对上,裴焕的态度可想而知。
而对朝中之人来说,裴焕不想让他们好过好办他们就让裴焕过不下去
短短数月,各样罪名雪花一样落在裴焕身上。那会儿秦纵已在宫中,消息不通。直到裴焕被押入京城,才对此事有所耳闻。
一同听说的,还有满城百姓去送裴焕,在他受刑之前,仍要为他披衣正冠。
就连刽子手,也不曾阻拦。
秦戎、李明月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