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毕竟是见过少年陈平安的,关键是双方还正儿八经做过几次买卖,所以老人甚至要比张彩芹更轻松自在,说话也随意。
洪扬波问道“当年与陈山主一起游历地龙山渡口的那两个朋友他们如今可是落魄山谱牒成员”
“那位大髯刀客,名为徐远霞。”
陈平安笑道“年轻道士叫张山峰,他们都是我早年江湖偶遇的好朋友,不是落魄山谱牒成员,一个架子大,比起洪老先生,有过之而无不及,别说请了,我求他来落魄山都不乐意,一个跟洪老先生差不多,已经有了山上师承,我可不敢挖墙脚。”
趴地峰的火龙真人,在北俱芦洲的威望之高,在山上山下,无人能比。
张山峰又是这位老真人的爱徒,陈平安哪敢挖墙脚,不说老真人,袁灵殿在内几个张山峰的师兄,就能来落魄山这边堵门了。
火龙真人是出了名的与人为善,记名与不记名的那些客卿头衔,不计其数。
但是老真人都会提醒一句,给你们担任客卿一事,莫要外传,当然了,摊上事,就来趴地峰找贫道,能帮忙,是肯定会帮忙的。
一开始还有仙师沾沾自喜,觉得能够请得动老真人当自家客卿,不说独一份吧,总归是屈指可数的待遇。
结果跟要好的山上朋友凑一堆,喝高了,一聊,就说漏嘴了,才发现事情好像不对劲,一个个面面相觑。
你是你也是你还是啊原来都是啊
结果趴地峰愣是一条跨洲渡船都没有,逢人就说一句,贫道清贫啊。
北俱芦洲火龙真人的一贫如洗,太徽剑宗刘景龙的酒桌无敌,宝瓶洲北岳魏山君的夜游宴,名气之大,早已不局限于一洲之地。
洪扬波正色道“此次前来,东家和我,就是专程找陈山主的。”
陈平安给两人递过去茶水,点头笑道“洪老先生直说便是,都不是外人。”
洪扬波说道“我们青蚨坊位于地龙山仙家渡口,而这座渡口的真正主人,其实是青杏国皇室,因为位于大渎以南,按照约定,青杏国柳氏就摘掉了大骊藩属国的身份,复国之后,新任国师,是我的一个山上好友,认识百多年了,知根知底,也怪我贪杯,管不住嘴,与他吹嘘自己跟陈山主是旧识,估计他就去柳氏皇帝那边邀功了,刚好青杏国太子殿下将要在年中举办及冠礼,皇帝陛下就希望陈山主能否从百忙中抽出时间,参加这场典礼。”
张彩芹犹豫了一下,因为事实并非如此,是她主动与青杏国柳氏皇帝说及此事,她和皇帝陛下,都觉得可以来落魄山这边试试看,成了是最好,不成也就当游历了一趟北岳地界。
陈平安何等江湖老道,只是张彩芹的这么一个细微表情,就立即猜了个不离十,只是假装不知真相,笑着答应下来,“没问题。”
陈平安还半开玩笑补了一句,“要是洪老先生实在不放心,怕我忘了,就在庆典举办前几天,再寄信一封到霁色峰,就当是提醒我此事。”
既然谈妥了正事,心中大石就落地。
张彩芹诚心实意,与那位陈山主抱拳致谢。
陈平安只得笑着抱拳还礼,“不用这么客气,就当是我为先前接连挖墙脚赔罪了。”
其实邀请陈平安参加这场典礼,张彩芹是不太抱希望的,对方拒绝,甚至都不是什么清高,不近人情,而是很多事情,一旦开了个口子,就得照顾到方方面面的人情世故。打个比方,一座仙府门派里边有诸多山头和法脉道统,一位祖师堂老祖师,受邀参加过一次某峰的观礼,接下来其余山头诸峰,跟着开口邀请,这位老祖师要不要露面
所以要么就是干脆全都不去,否则很容易就会顾此失彼,不然就是成天参加各种名目的典礼,别想着清净修行了。
“我们东家,年幼时曾经遇到一位云游高人,得了地仙剑修四字谶语。”
洪扬波主动提及一事,“至于商贾之术,经营之道,东家虽然用心不多,但毕竟还是耽误了修行,不然如今多半已经谶语了。”
她有些无奈,何必与外人说这个,关键还是与一位城头刻字的年轻隐官,聊什么“剑修”,不是贻笑大方吗
尤其是这“地仙”,在那正阳山可能值点钱,在陈平安的落魄山,能算什么。
陈平安内心微动,说道“冒昧问一句,当年那位过路高人,是男子还是妇人”
至于夸奖几句张彩芹资质如何好、未来成就不会低的客套话,免了,在座双方,都是做惯了生意的人,说得矫情,听着也不会觉得顺耳。
由于涉及隐秘,洪扬波不宜开口,就转头望向东家,张彩芹没有藏掖,说道“是一位貌不惊人的妇人,荆钗布裙,她曾经为家族几个长辈算命,都极准,所言之事皆灵验。在那之后,我果真很快就温养出了一把本命飞剑。”
其实这位不知名的世外高人,还赠送给张彩芹一件见面礼,是一方砚台,雕龙纹,铭文“龙须能辟暑”。
妇人还曾泄露过天机,预言张彩芹此生最大的一桩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