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闻言一愣, 忙道,“卫家来的人说是出征之前,宝二爷所赠,如今送还回来, 给宝二爷留个念想。”
贾琏见上头沾着血, 只觉意头不好,便道, “既是送过去的东西, 哪有还回来的道理, 让他们为卫若兰陪葬了便是。”
王熙凤用手帕包着手掌, 从贾琏手里把那锦囊接了过来, 直接打开来, 便见里头是一只赤金点翠、文彩辉煌的金麒麟,比旧日史湘云所佩的又大又有文彩。王熙凤眼神一转,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这锦囊似湘云的针线, 里头的金麒麟像是从前宝玉在清虚观打醮时从张道士那里留下的, 又和湘云那个似是阴阳一对,想必便是卫若兰出征前,宝玉代湘云所赠。只怕二人也未曾声张,卫家之人念着宝玉从前与卫若兰好, 又是他所赠, 便送了回来。
如今卫若兰已去, 史家正待正经把这婚事了了,若是果真给了湘云,也不过徒增悲伤,亦无益处。此事由宝玉起,自然应该由他收尾。
王熙凤对小红道, “你便送去给宝二爷就是了,他心里自然明白这东西的来历去处。只是别叫老太太和太太听说便是了。拿个匣子装上带去,再加两样瓜果,别大喇喇的直接拿去。”想了想又道,“你从前本就是怡红院的人儿,都是亲近的,史家的打算和卫家的事儿略提提也无妨。”
小红答应下来,拿了个不起眼的匣子,装上锦囊,又拿了几个蜜橘,便送去宝玉房中。
小红出去了,贾琏不住埋怨道,“你没见那上头还带着血,宝玉若是吓着了,日后老太太怪罪下来,咱们岂不是自找麻烦。”
王熙凤道,“门房的人把这东西交到小红手里,抬到我们面前,咱们就脱不了干系了。想那么多做什么,都要及冠的人儿了,个个儿都把他当个孩子似的,能不养成现在这么个德行他自己折腾出来的事儿,自然他自己去收尾。总不至于还巴巴儿的把东西拿去给史大妹妹。”
贾琏说不过她,便甩手不再管,只道,“若是真闹出来什么事儿,我只说我不知道。”
王熙凤道,“知道了知道了,多大点事儿,也值当你这么说。”
小红到了宝玉的房里,正值袭人、秋纹、麝月等围在宝玉身边宽慰,哭的便是卫若兰之事。宝玉和卫若兰乃是好友,虽不比和柳湘莲、冯紫英等那般亲近,亦是常来往的。后来又添了卫若兰和史湘云的好事儿,宝玉只道好兄弟未来也是好妹夫,倒是来往越发多了。如今得了噩耗,心中痛苦自然不消说,他在国子监本就待得不痛快,前儿惜春、宝琴、邢岫烟等出嫁,虽不比黛玉出嫁之时的伤神痛苦,但他本就是不忍姐妹分离的,自然难过了几场,再加之得了卫若兰的消息,一来二去便病了。
小红久不到宝玉房里来,自然不知道这样的事儿,见宝玉如此,不由踌躇起来。
宝玉见了她,忙道,“你怎么今儿过来了,我听袭人说起,云妹妹家去了,不知是何缘故”
小红略组织了言语,这才道,“这样大的事儿,史大姑娘自是得回去的。卫家如今没有顶立门户的男丁,史家便帮衬了几分,加之史大姑娘还没嫁出去,自然是要把庚帖定礼拿回来的。”
宝玉张了张嘴,想说卫若兰才去,史家就急着如此,实在无情。但这些年见得多了,宝玉亦不是从前的天真公子,贾家在三春的婚事上打了多少机锋,他心中多少也明白。湘云同他亦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长大,若说让湘云嫁给一个死人,他也说不出口。
小红道,“奶奶知道二爷难过,便叫我送些瓜果过来。要我同二爷说,便是再难过,也不能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老太太心里也担心着呢。且今儿卫家来人送了一盒东西,说是从前二爷送给卫大爷的旧物。二爷若见了东西,权当见到了卫大爷了,想来卫大爷也不愿见二爷如此。”
宝玉连忙起身问道,“是什么东西”
小红面不改色,道,“装在匣子里的说要给二爷的,我们自然不好打开,是什么我们也不知道。”说着,便把手里的托盘往宝玉身前送了送。
袭人正要上前接过那匣子放在柜子里,宝玉忙道,“别放过去,先拿来给我。”
袭人拿了那匣子,递给宝玉,宝玉亲打开一看,只见里头是一只沾着深褐色血污的旧锦囊,上头用金丝绣着海棠花儿。宝玉一打眼便认出来,是从前湘云受袭人所托做的针线。心下顿觉不妙,忙打开来,果然是自己给卫若兰的金麒麟。
宝玉房中的丫头大多都知道宝玉从前在张道士那里留下了一个和湘云佩戴相似的金麒麟,后来却不知他放到哪儿去了。宝玉往日里玛瑙碗,翡翠碟打碎了不少,这样的金玉配饰,虽极精致,但也不是什么见不得的东西。袭人略找了找,没找到也就丢开手去。今儿才知道宝玉将其给了卫若兰。
只是如今二人有缘无分,这金麒麟终究是回到了宝玉的手里。
袭人看着这文采辉煌、点翠赤金的麒麟,又见宝玉面上极痛苦的模样,嘴略张了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讪笑道,“这锦囊还是从前史大姑娘做得,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