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说到贾母还未如何, 王夫人便忙不迭要把宝玉挪出来,竟是亲自去和贾母说了此事,贾母本还在犹豫, 见王夫人如此便有些不乐,道, “他们小人儿家家的, 有什么要紧的,偏巴巴儿的要把他挪出来。”
王夫人忙笑道,“这些日子宝玉在里头无所事事,虽说咱们不舍得他狠学,到底娘娘每每总传话出来,叫我们好生教导。我想着,便是不让老爷打骂他,到底也要去上学才不负娘娘一番苦心。在园子里到底不比在我们跟前,每日里尽是玩乐了。何况, 前儿三丫头到我跟前来, 说是每每在外头被各家小姐姑娘们请去做客, 却是少有回席的时候, 便也想下帖子请了他们来园子里做客,我想着年轻姑娘家也就在家里这几年能好好玩乐一番,待得嫁出去了哪里得空只是宝玉住在园子里, 亲戚家的姑娘们倒也罢了, 不用太忌讳这个。要是再请其他家的姑娘, 宝玉在园子里哪里好开口呢实在不该为了宝玉一个耽误了他姐姐妹妹们的交际。”
王夫人为了能把宝玉挪出来也算是用尽了心思,前世贾家史太君年老不甚爱动,邢夫人因着做不得主,在家里也不如何受尊重, 贾家也恐她应酬上不得台面不叫她常去走动,王夫人又因着诰命低,总觉得出去了处处低人一等,王熙凤又是每日事儿忙,是以都不爱出门,便是出去,也不过是在几家极亲近的人家走动。家里的管家太太、管家奶奶都是少有出门的,几个姑娘家应酬交际上也不能名正言顺的出去。前世谁正经又把这事儿当回事儿了,三春到各自散了都没几个人把这事儿当回事儿。如今王夫人为了让宝玉搬出来,却把这事儿拿出来做幌子,仿佛真真是慈母心肠了。
王夫人的话,贾母未尝真信了,贾母虽和王夫人有一般的心思,惟愿两个心肝肉能常一处处着,久了婚事便水到渠成了。只是如今黛玉因着林如海上京,总常在家里总管林家诸事儿,渐渐来的就少了,便是过来,也少有和宝玉在一处的。贾母人老成精,见得多了,如此情状哪有不明白的。如今林如海身居高位,贾母也不好如何插手。
且王夫人还扯着元春的话做幌子,元春素来极爱这个幼弟,却和王夫人、贾母婆媳两个溺爱宝玉不同,元春当初十分教导宝玉又十分重视除了他是自己的同母亲弟外,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宝玉天生的灵秀,贾府上下男丁无人能及。元春是打着宝玉能光宗耀祖有一番作为的目的在重视宝玉。贾母和王夫人虽不愿意苛责令宝玉如去了的贾珠一般狠读,到底宝玉如今无所事事的模样是不敢叫穿进去让元春知道的。虽说从前打着元春有命而不叫宝玉搬出来的名头,可若叫元春知道,自己为了照顾宝玉能修身养性好好读书,才叫他搬去园子里,宝玉却不思进取每日在里头闲荡,元春只怕是头一个不喜了,偏元春如今是贾府最最尊贵的人,君臣之别,凭是谁也不可能不按着她的意思办。
贾母心里知道宝钗已是悄悄定下了,却不知黛玉也有了婚事,只道王夫人此举是因着宝钗定亲,又不愿意黛玉能与宝玉亲近方才如此。奈何王夫人找的理由冠冕堂皇,贾母到底是公侯千金小姐出身,虽有心想让两个玉儿十分亲近,到底也知道男女年纪大了如此不大合适,虽说拿着亲戚的名儿遮掩,到底传出去不像话,且林家是书香世家,文臣间本就更在乎这个,贾母疼了黛玉一场,到底也不愿她有什么不好的名声。
贾母面上淡淡的,道 ,“你是他亲娘,你既然觉着这样对他好,我听着也没什么不好的,我如今年纪大了,管不住事儿了。既是你儿子,你自己看着如何办妥当罢。”
王夫人也听出来贾母言语间的不快,到底心满意足了,又出言讨好了几句,偏她素来笨嘴拙舌,不得贾母的喜欢。贾母也不耐烦总听她在面前说些不中听的话,便道自己乏了,让王夫人退了。
王夫人从贾母房里出来,便叫了玉钏在跟前,道,“你去和凤丫头说一声,好生收拾出来一个院子,再去和袭人说一声,叫他们里面也渐渐收拾了,等这边院子妥当了便搬出来。”
玉钏自从金钏去了,愈发沉默寡言,应声去了便先到梨香院找王熙凤将此事一说,王熙凤一挑眉,道,“我倒是看好了一个院子,在东北角那头,十分齐整,地方也不小,收拾出来也快。”
玉钏低眉顺眼道,“到底要太太瞧着好才好,只怕若是太太不愿意了,又有变故。”
玉钏自金钏一事儿后便深恨王夫人和宝玉,奈何自己全家都是王夫人的陪房,身不由己。王熙凤见她可怜,也怜悯她有苦说不得,倒是多有照拂。加之金钏出去了,如今算起来,倒是在贾芷和安儿的铺子里当差,玉钏和王熙凤一房倒是极亲近了起来,王夫人处有些要紧消息没有不和王熙凤说的,如此便也提点了两句,省得王熙凤白忙活一场。
王熙凤说的那个院子,便是从前前世薛家住在贾家的时候,修大观园时把梨香院挪了出来给小戏子们学戏用,薛家却是没有家去,而是搬到了东北角的院子去,一住又是好些年,甚至薛蟠娶亲都是在那一处娶的。能住下薛家一家子人,那个院子倒也不小,零零总总共有十来间,拿给